导读
虽然内地会宣教士们抱持“死在中国”的心志,“为救灵魂的缘故,愿意过任何生活,及忍受任何环境,真实地渴慕抢救灵魂”,但是,我们中国人却不愿“欠”人恩情。所以,这种看似无缘无故的大爱,在中国备受误解。
爱对于有罪的人来说,反倒是不自然的。然而,最大的误解和诋毁,并非对传教士们,而是对耶稣。对于他的大爱,他自己的同胞也不接受,反把他钉上了十字架。
死在中国的心志
书正有一篇《死在中国的心志》,提到了内地会宣教士们的言行、心迹。此文较能反映来华传教士的心声。特转载如下:
“衡量生命以失不以得,以酒倾不以酒饮;爱的力量端赖爱的牺牲;受苦愈多,所能施赠的也愈多。”
在我信主、侍奉乃至献身的过程中,宣教士的传记对我有很大的激励。其中,中国内地会(China Inland Mission,现改称海外基督使团OMF International)宣教士,对主彻底委身的生命,最使我敬佩和羡慕。
历史学者王治心,在他所写的《中国基督教史纲》中,写道:“最能吃苦牺牲的,莫如内地会中的西教士。”内地会能得到这个评语,跟内地会甄选及训练宣教士的方式,有极大的关系。
当年,要申请加入内地会做宣教士,必须清楚上帝的呼召,且“为救灵魂的缘故,愿意过任何生活,及忍受任何环境,真实地渴慕抢救灵魂”。
1933年,亨利·福斯特,在内地会出版的刊物《中国百万》中,写过一篇《宣教士的呼召》,提到甄选出的宣教士,必须有以下的表现:
1. 要有强健的体魄,能忍受外地的气候及艰苦的环境。
2. 要有受教的心,有充足的记忆力,学习一种艰深的外国语言。
3. 要掌握上帝的话语,能清楚有力地向未信者及当地教会传讲福音
4. 要操练属灵生命,操练信心、祷告及与上帝同行的生活,并能与人愉快地相处。
由于内地会是一个信心差会,同工没有固定薪资,也不容许宣教士自行募捐,宣教士必须单凭对上帝的仰望与信靠而生活(在许多宣教士的传记中,都讲到他们经历了上帝信实的供应)。因此,对上帝的信心和传福音的热诚,便成为申请者的必要条件。
对申请者的妻子亦有要求,必须夫妇同心,一起参与宣教事工。内地会规定:“除非你的太太成为一个真正的宣教士,而不光是一个太太、朋友或料理家务的,否则,请你不要加入。在结婚之前,她至少要读一本用中国文字写成的福音书籍……你的职务需要你常常离家,当你不在家的时候,她必须乐于和中国人相处。”
此外,内地会宣教士进入工场后,必须接受严格的语言训练,这传统一直保留至今。笔者认识的多位内地会宣教士,观其中文程度,不仅说话流利,其用词遣句之美,常令不少中国人汗颜。
1865年,戴德生创立内地会之始,特别强调和中国百姓认同,这种“道成肉身”的精神,表现之一就是所有内地会的教士,都必须穿中国式衣服。当时,男士需将前额的头发剃掉,后头装上一条假辫子,穿着长袍马褂;女士要穿中国传统妇女的衣服。这规定虽遭其他差会宣教士议论纷纷,亦有少数内地会宣教士拒绝遵守,但由于身穿华人服装带来的效用渐被肯定,内地会仍维持这项特色。
当初,每位申请加入内地会的宣教士,都必须抱持“死在中国”的心志。以当时中国内陆的环境,水土不服、盗贼、山险,的确有不少人埋骨异乡。
从世俗的角度看,“他们横溢的才华,文明世界才能‘赏识’的尊贵教育背景,雄伟的气概,岂非都埋没于荒山野岭?在那里的人还不晓得,多少的才华、睿智,‘浪掷’在他们身上?”
然而,他们的感受却是,“千万别为我可惜,基督应许说:‘我实实在在告诉你们,人为我和福音撇下房屋,或是兄弟、姐妹、父母、儿女、田地,没有不在今世得百倍的……在来世必得永生。”“那些替我惋惜,认为我‘舍弃’了父母、兄弟、姐妹、房屋、田地的,其实不知道我已经得了‘百倍’。在中国西南的僳僳山地,我的父母、姐妹,何止百倍?……房屋?田地?这世上最迷人的高山峻岭,任何的房屋、土地,任凭我求取。我可以走上几天的路程,凡我脚掌所踏之地,只要我喜欢,都是我的!”
正是这些隐藏的、全然委身的生命,让中国的高山野林中,也开满了福音之花。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这是牺牲和奉献精神!然而,这又不是世俗的牺牲、奉献精神,而是神圣的牺牲、奉献精神!这背后流淌的是一种圣爱,是效法上帝和耶稣基督之爱,是为恩典之爱。这种爱的特质是不看对方是否值得付出,就先倾倒生命、全心付出,并无怨无悔。
在很多人心目中,上帝只是一位严厉的法官。而《圣经》启示的那位上帝,却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大爱。这使我们感到极为陌生。
比如,上帝为何要选择以色列人做他的选民?这原因并不在以色列那里,而在上帝那里。上帝就是爱,哪怕他所爱的对象不配、不值,他仍旧不断施予他的爱。这份神圣之爱的巅峰体现,就是《圣经》的主题经文,即《约翰福音》3章16节:
上帝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
贵为神子的耶稣基督却甘愿道成肉身,屈尊来到世间,不为受人服侍,乃为服侍人。这更是不可思议而又动人心魄。《腓立比书》2章5-8节这样总结说:
你们当以基督耶稣的心为心。他本有上帝的形象,不以自己与上帝同等为强夺的,反倒虚己,取了奴仆的形象,成为人的样式。既有人的样子,就自己卑微,存心顺服,以至于死,且死在十字架上。
备受误解的大爱
如此倾心施予的上帝,超乎我们的想象,但并不违背我们的情理。试想,地球作为宇宙中的摇篮,悬在空中、飞速运转而又千古不易,这怎么能是自然而然?这不是冷冰冰的机械原理,就像杂乱无章、堆在一起的飞机零件不会自动爆炸出一架飞机来,宇宙当然也不会平白无故就这样运转。宇宙不是永动机。在这背后,我们岂没有感受到造物主的大爱和宇宙设计师的智慧?
然而,爱对于有罪的人来说,反倒是不自然的。我们宁可相信荒谬的“爆炸论”(爆炸从来都是把东西炸乱,而不可能把乱“炸”成井然有序),也不愿接受宇宙背后的圣爱这一事实。
我们中国人不愿“欠”人恩情。
所以,这种看似无缘无故的大爱,在中国备受误解。
《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有段著名讲话,就讲得直截了当:
世上绝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至于所谓的“人类之爱”,自从人类分化成为阶级以后,就没有过这样的爱。过去的所有统治阶级喜欢提倡这个东西,许多所谓圣人贤人也喜欢提倡这个东西,但是无论谁都没有真正实行过,因为它在阶级社会里是不可能实行的。真正的人类之爱是会有的,那是在全世界消灭了阶级之后。阶级使社会分化为许多对立体,阶级消灭后,那时就有了整个的人类之爱,但是现在还没有。
文章看得非常准确。这种抽象的人类之爱,在充满了对立和冲突的现实社会中,的确没有实行过,也没有实现过!
然而,这个世界之上还有一种神圣之爱,看似缺席却从未缺场。《诗经》说:“天生烝民,有物有则。”《圣经》说:“上帝造万物,各按其时成为美好。”这都是不争的事实。而我认为更重要的则是“天不生耶稣,万古长如夜”。耶稣确如一粒麦子,为了救人和赎罪,落在地里死了,又从死里复活,结出了那么多“信”的子粒来。以至于历史纪年以他的出生为分界。他带给世界的不只是救赎的启示,也是爱的启示。
我们看到确实有这样一种爱,是无缘无故的。
它从天上,惠临人间。
这就像那普照大地万物的阳光一样。
然而,我们要理解并接受这样一种无缘无故的爱,对惯于归荣耀给自己又无比骄傲的人类来说,是何等困难!
我写司徒雷登的那篇文章在2010年《南风窗》第4期刊出后,网上就有《司徒雷登其人其事》一文流传,文中还是津津乐道“司徒雷登忠实地执行了美国分裂中国的政策”和“司徒先生的人格经过了帝国主义的格式化”,竟提出“司徒雷登应当忏悔”!
这篇“奇文”没有丝毫事实根据,也没有披露任何对司徒雷登不利的史实材料,完全是带着严重偏见来混淆视听、倒打一耙。然而,这样的文字却赢得许多喝彩和叫好之声!
毋庸讳言,有极个别传教士确实坐着“东印度公司”的船只入华,也确实有为侵略者做过翻译者,或利用不平等条约传教的过错。然而,绝大多数传教士强烈谴责他们本国的侵略者,不少人在中国被“义和团”杀死而毫无怨愤,无一索赔。戴德生夫人在“扬州教案”中受伤,戴德生放弃任何报复机会,并声明宽恕和谅解。这些举措背后,无不体现着一种深厚大爱。
我们可以不接受,但请理解;
我们可以不理解,但请同情;
我们可以不同情,但别误解;
我们可以有误解,但别诋毁。
然而,最大的误解和诋毁,并非对传教士们,而是对耶稣。对于他的大爱,他自己的同胞也不接受,反把他钉上了十字架。
本文摘自齐宏伟老师的新书《启示与更新:基督信仰与中国文化的真诚对话与沟通》,青橄榄书殿出品,欢迎转载,请注明出处以及图书图片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