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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把片段连成整体?——看陆川执导的《我们,诞生在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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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把片段连成整体?——看陆川执导的《我们,诞生在中国》


如何把片段连成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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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陆川执导的《我们,诞生在中国》

 


文/小约翰

 


本周,陆川执导,迪士尼自然跨国团队制作的动物电影《我们诞生在中国》排片由首映当天的
1.9%逐渐上升到2.1%再到4.2%。凭借爆棚口碑,该片票房现已突破2700万,成功打破此前由《海洋》所保持的国内自然电影票房最高纪录。这期间电影还引来了社会各界“帮国宝求排片”热潮,致使排片率显著提升。

 如何把片段连成整体?——看陆川执导的《我们,诞生在中国》


其实,《我们诞生在中国》在上海电影节展映后就获零差评。陆川早就对此很感动和感慨,他对《羊城晚报》记者说过:“作为导演,我已经不是一个新人。我经历过像《可可西里》那种获得好评的时候,也经历过《南京!南京!》那种毁誉参半的时候,也经历过像《王的盛宴》、《九层妖塔》那样有很多争议、批评的时候。《我们诞生在中国》是让我回归自己的一部电影,由于尝试的是新类型,所以好像回到学生时做作业的那种状态,没有负担,没有包袱,没有任何杂念,做得很纯粹。”

如何把片段连成整体?——看陆川执导的《我们,诞生在中国》

 


这部动物大电影拍得很纯粹,确实拍得很美。这是因为“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这不言的大美,找到了一群顶级国际团队,耗费一年半时间拍摄,通过这样一部片子来对人展示和诉说。我们全家一起看了这部片子。妻子对于壮丽灿烂的自然景色就赞不绝口,九岁的大女儿特别喜欢金丝猴淘淘的故事,我岳母看到雪豹达娃的故事很感动,二女儿喜欢熊猫美美爬树的镜头,而才两岁的小儿子也高高兴兴地看完了全片,他喜欢羚羊的镜头。真没想到老少咸宜。这是一部特别适合全家一起看的好电影。

 如何把片段连成整体?——看陆川执导的《我们,诞生在中国》


我非常佩服陆川这种整合能力,他把这么多散乱的素材,以时间为轴,立体组合在一起。从春到夏,从秋到冬,再到春。影片就这样展现出一种轮回观。

 


陆川在《每部电影都有自己的命》的导演手记中说到这一最初的灵感:“某一天午餐后,我走进后期制片
Richard的房间闲聊。我扫了一眼他的电脑,我看到一个镜头:一只骨瘦嶙峋毛发污浊的雪豹恹恹蜷缩在草地上,浑身发抖。这是我开始精剪后从来没有见过的镜头。‘这是什么?’我问Richard。他说这是一批不适合这部电影的作废素材,他正在整理。我能感觉到心脏在砰砰地跳。我跟Richard说调出这个文件夹我要都看一遍。他犹豫了一下说这已经是确定不能用的素材。我说我想最后看一遍。他终于还是打开了文件夹。我请求他给我一段时间让我一个人研究一下。他同意了,把我一人反锁在房间里。我顺着目录一个一个镜头看下去,心脏跳得越来越快,我知道打开了一个宝藏。几张A4纸上很快作满了笔记。两个小时之后,当我离开Richard房间的时候,我知道电影有了。我找到的不是一根稻草,我找到了整部电影这艘船的锚。它会深深地扎根在海底,让电影这艘大船不会跑偏。”

 


这正是最激动陆川之处,他也成功地在电影中实现了这点,为此他不惜调动所有电影元素,包括把仙鹤的神话传说和佛教的往生概念都加进去,以此来暗示说雪豹达娃其实并没有死,而是轮回成了大熊猫丫丫又生出的一个孩子。以此,陆川告诉大家,大自然中生比死伟大,爱比残酷和无情永久。

 


这其实是作为一个“软”(温情)概念在电影中存在着。陆川离真正的成功还有一段距离。这是因为整个电影中雪豹的镜头恰恰在展示着一种“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硬”(残酷)道理。陆川也知道这一点,他自己也说:“当然达娃血战牦牛群的镜头以及达娃死亡的镜头引起了忧虑。大家在讨论是否过跨过了自然电影的品牌界限,是否过于暴力不适合儿童观赏。”

 


恰恰是雪豹达娃这条主线出现了“软”、“硬”之间的割裂。但陆川毕竟是陆川。他还有别的救命稻草,那就是大熊猫丫丫和她女儿美美的故事。陆川自己说:“之前每次看熊猫素材的时候,我都感到很难找到新的突破点。丫丫不是在吃就是在睡,要么就是和自己的孩子玩耍。没有冲突,怎么构成情节呢?”但恰好在这期间,他自己的儿子诞生,这帮了他一把。“再回到布里斯托,再次看到熊猫素材的时候,我有了全新的感受。丫丫对于美美种种的溺爱,种种的拥抱和亲吻的镜头,不再甜俗不堪,而是从心底里打动了我。尤其是丫丫喂奶的一组镜头,像极了我媳妇抱孩子的样子,笨拙却充满了慈爱。之前沉闷暗淡的素材突然散发出那么柔和温暖的光,我体会到另外一种力量,温暖和柔软的力量,和我之前习惯找寻的剧烈戏剧冲突不同,这种平静的镜头中孕育的温暖柔和的力量似乎也具有着强悍的穿透力,可以直达内心,融化一切。”

 


一个导演,的确不只是有才华就行了。他必须先会做一个人,再做一个艺术家。这个人要真在生活,而不是为了艺术这种工作而伪生活,就像中国作家下乡下矿体验生活那样。陆川得益于此。他自己有了儿子,才有了对电影的新领悟,而这一点也救了这部电影。

 


相比之下,再把金丝猴淘淘离家出走,回来,并救下妹妹的故事加上——这两个故事的温情,总是可以抵消达瓦之死的残酷了吧。

 


但陆川的整合之旅还是出现了自相矛盾的漏洞和相互割裂的内伤。别忘了,他自幼受到的是进化论教育。他毫不犹豫地说大熊猫早就存在在地球上八百万年了,又说到雪豹是绝对的女王和高居食物链顶端。不一而足,片中不时流露出进化论的种种渗透。进化论其实是一种相当残酷无情的学说。因为这种学说强调这个宇宙其实全是偶然和随机的产物,一切意义都是外加的,事实上本不存在。因此,达娃的故事其实也成了这种进化论学说的忠实化身。这也就难怪会激起陆川满腔激情。但这部电影的镜头又在顽强地诉说着爱的神圣和伟大。这不矛盾才怪呢。再说,进化论的线型时间观又处处拆解着轮回时间观。其实,电影里不少镜头也在直接否定着进化论,比如受进化论洗脑,我们认为猴子根本不会直立行走,人是通过劳动和努力,才学会了直立行走。但电影中的猴子,整个冬天都在直立行走!你去看看电影吧,它们走得比人还稳健敏捷,它们在大森林中的生存能力那么好,比人可“聪明”和“优秀”多得多了!

 


由此,我们看到具有伟大才华的陆川其实还不具备一流艺术大师的稳定世界观和价值观。他的世界观是拼凑的。他才不真正相信什么轮回和往生。这也就难怪,他要把这么多错乱的概念和观念要如此这般如此艰难地拼凑在一起了。表面上,他成功了。但这种组合只是一种物理组合,而不是有机组合。这部大电影只有形态合一,而缺少和谐生命。这部电影“无魂”。甚至连名字“我们,诞生在中国”的“中国”,其实也是一个相当虚化和弱化的概念,可有可无,并没有缝合到位,更没有内在精魂。

 


陆川也承认说:“从第一批素材送回北京那天起,我已经意识到剧本废了,按剧本来拍根本不可能。必须换一种方式来作这部电影,文学的说法是:我们必须以开放的心态来拥抱面前的自然。说白了就是:拍着什么算什么……拍着什么剪什么……”

 


得知这番话后,我多么遗憾和可惜啊!陆川简直称得上伟大了。他竟把一大堆那么乱的镜头剪辑出这么精美的片子!但真正大师级作品不是这么出炉的。比如,里面提到了藏羚羊的大迁徙。我觉得完全可以拍摄出一部“神圣的召唤”之类的真正大电影。摆脱了荒谬的进化论和借来的轮回观,让生命回归为一场听从神圣召唤的旅程,藉着拍摄藏羚羊,来反观人生,把约翰
·班扬那种《天路历程》的境界拍出来,那该多震撼人心!羚羊贴着大地行走的日志,以及重点刻画几组羚羊“人物”,以及它们内在的种种仪式和故事,当然更重要的是它们对造物主的神秘呼应,与宇宙的深入互动,那该多么动人魂魄啊!

 


写于
2016
819日星期五观影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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