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新疆教会历史上真实的个人经历,也是新疆教会真实记录的冰山一角,愿这些见证如同云彩围绕着我们,让我们放下各样的重担,脱去容易缠累我们的罪,存心忍耐,奔那摆在前面的路。在新中国以前山东潍坊滕县华北神学院,被圣灵充满,看见异象,蒙神呼召,舍弃一切,跟随耶稣基督走了一条舍己的路,来到荒凉的新疆,开荒布道,广传福音,建立在新疆各地建立教会。他(她)们有些已在新疆作古,有些还存留坚守在新疆。他们中有些人的后代也走上锡安大道。愿神赐福阅读的人,被感动也能走上锡安大道。
(接续)
七.
死荫幽谷主手牵扶
1、坐在囚车上路过家门
疏勒县法院的判决—以杨国忠强加的罪名判我有期徒刑七年,剥夺政治权利七年,押送喀什地区监狱劳动改造。我被押在马拉的木轮囚车上,路过新市区疏勒基督教会—我的家门口,教会的牌子依旧挂在大门口以上,牌子已经失去往日熠熠发光的辉煌,好象蒙上了一层“不白之冤”的阴影。《毕士大诊所》,《修理钟表》的两块牌匾已看不见了,透过空荡荡的门洞,看见荒芜的院宇的一小部分,凄凄凉凉没有看见家人的影子,压抑沉闷喘不过气来,马车轮压在石子路上颠簸,马蹄弹起的尘土模糊了视线,家门口在我背后渐渐消失,我的家历经数次抄家,如同被火焚烧,烟雾缭绕在家的上空久久不散,似火不停的焚烧,人无法自救,只有交托恩主手中,求神成就他的旨意。一九五九年文沐灵被捕又一次大炒家勒令分散居住不准相见,房屋没收。至此疏勒教会不仅被摘走了牌子,人员也被强行“扫地出门”。
喀什监狱条件极差,大通铺上挤着十余人,祷告,读经不能进行,只有默默祷告,求主怜悯。
一九五一年八月上旬,到喀什监狱一周之后,从监号提出来由法警带我去法院,院长姚治平严厉的说:“叫你来带罪服务,担任缮写,晚上回监狱睡觉,要遵守纪律,第一要保密,不准泄露犯人刑期,第二要认真负责保管好经手文稿,正式工作人员丢失文件,泄密判三年以上徒刑,何况是你,你如工作努力,表现好可以减刑。”
从一九五一年八月到一九五二年二月,将近半年,我在法院带罪服务。在一个通铺上睡觉的人都羡慕我有一份好工作,但我心中却战兢害怕,提心吊胆。那些日子正是镇压反革命的高潮,形势很紧张,法院工作量很大。我的工作是缮写往返复核判决书,抄写起诉书,布告,刻钢板,油印,有时工作忙不能回监狱睡觉,通宵达旦写,写………。
回忆当时的情势,深感主恩,主爱我,疏勒县法院早判了我七年徒刑,若放在镇压反革命高峰判,可能要判十五年左右,赵西门判的晚,正碰上镇反高峰判了二十年,李天存判了十二年,几乎都是超重判刑。
法院的人看见我踏实认真,干得好,对我说继续努力可获减刑释放云云,但我没有想过提前释放的事,整日都在恐惧中书写,压力很大,万一出一点差错,纰漏,放在我们身上就是“政治问题”。
一九五二年有一个机会,在乌恰县的中苏金属公司向喀什劳改大队要劳动力,我趁此机会要求离开法院到山野之地去劳动。
2、两眼流泪,向天举目
康苏位于喀什西北部,当时归乌恰县管辖,康苏四面环山,与吉尔吉斯斯坦相邻,是中苏金属公司的一个矿区,开采矿山方法落后、原始,完全用人力把矿石运下山,后来开挖山槽,把山顶上的矿石通过山槽溜放到山下,再装车运往苏联。
我在的队有40多人,山槽开凿完工后清理槽底时,叫我在中段清理,突然有一块直径30多公分的圆石头自上边弹跳着向我飞来,在我下边的槽沟浅,清理的人见状跳上去躲开。这时整个槽沟里只剩下我一人,沟深爬不上去,也无地方躲避,眼看石头扑来,这时我有一股力量,绝不能叫石头弹在我身上,眨眼之间石头滚在我斜对面,我手拿铁锹,趁石头没弹起来的一瞬间,用尽力气死死的把石头压在沟底。危险啊,山上山下鸦雀无声的人群立即沸腾了,都喊“李道生命大”。其实他们并不明白,是我所信靠的主耶稣救我脱离了危险,救我的命脱离了死亡。
山槽放石头任务完成,调我到乌恰山里面的煤矿下井背煤,这里工作劳动苦,生活条件太差,没有安全保障,随时会遇到死亡的吞吃,我从来没有干过超出极限的重体力劳动。
从煤坑下面往上背煤,然后再从洞口背下山去,每天任务十二袋子,每袋大约60-70公斤重。煤窑洞口在半山坡,沿羊肠小路到洞口,进了洞,每人手提一只清油陶瓷灯,灯光如萤火虫,洞高一米七,宽一米五,每走一段就有一个向下的洞口,有木梯子上下,十二个洞口十二个梯子才到底层,装满一袋煤,向上爬,一手抓梯子,一手提灯,爬呀,爬呀,爬不动了,只能站在梯子上稍微休息片刻,咬紧牙关继续往上爬。一袋一袋煤好像一座小山压在身上,两腿发抖,双手酸痛,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流,与腿上的汗水汇在一块向下流。到了洞口稍微喘口气立即沿羊肠小路下山,把煤倒进炼焦炭的池子里,这算是一袋,赶紧往回跑,一天十二袋必须完成,如完不成任务,轻者生活会上挨批评,重者开会斗争或体罚。
我每次从矿井底下背煤上到洞口,总要在旁边石头上稍休息片刻,喊出一句从心里出来的话“神啊,我的神”两眼流泪向天举目,主知道我受的苦,这时心里感觉到主的同在,主的安慰,只好仰望主,从主得力量,这种光景有一年之久。
夜晚,躺在一个石头和泥土堆起的铺上默祷,求主加力量,求主与我同在,不至于碰上危险。主听了我的祷告,若没有主的帮助,保守,早已葬身煤窑,哪里会有今天,“遭逼迫却不被丢弃,打倒了却不至死亡”。(林后4:9)
在我服刑劳改的日日夜夜,尤其是五十年代,谈不上安全生产,更没有犯人生命保障,
尤其是像我这种基督徒的罪犯,叫你干啥你必须干啥,叫你到什么地方干活,你必须去干,根本没商量,没有理由说不去。
过了些日子,调我到另一个平洞煤窑去背煤,是个报废的煤窑,窑主把煤挖走,弃掉不要的煤洞子。头头命令我去背煤,洞里面有许多煤柱子托着摇摇欲坠的顶板石头,不断地有石头塌下来,就是叫我们去挖煤柱子,十分危险,如果没有危险还可以挖煤,原来的窑主也不会放弃。如此危险的地方才叫我去!明知危险,也必须冒险去干,没有选择,更没有资格拒绝。
一天,我背上煤往外走,手上提的小油灯摇晃着,发出呛人的油烟,忽听顶棚上咚咚响,心中立刻闪过一念头,“要掉石头”。说时迟,那时快,我的右脚一下子站住,左脚没有迈出去,一块直径约六十公分的大石头掉在我脚前,太奇妙了,神的保护,我的意念从何而来,是从造天地的主而来,我顺服了主的保护,如果那时左脚迈出去再停下是困难的,因为脊背上煤很重有股冲力,左脚前进半步的话,顶上落下来的石头会把我砸成肉饼、长眠于煤窑之中。又一次经历了死亡,神又一次免了我死亡,给了我活下去受操练的机会,“我虽然经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主与我同在……..”。主和我一同行过死荫的幽谷,感谢主!
劳改犯的劳动是又重又苦,生活确实非常可怜,在深山煤窑劳动,不仅劳动生产安全没保障,连最低的生活条件也非常恶劣。背煤的犯人从煤窑出来只有牙齿是白的,眼球转动,脸被煤灰盖了一层,没有正常人的模样,一天名义上的三顿饭是什么呢?早饭只是两个高粱面馕。(维语:馒头),每只重约100克,两只重约200克,加上一碗开水;中午是一碗稀面条,勺子在盆里追面条;晚饭又是两只高粱面馕,一碗水。为什么只给一碗水?因为附近没有水源,要用小驴驮上两只木桶从康苏河驮水,往返要走十公里的山沟路。所以,水只准喝一碗,没有洗脸,洗脚,刷牙或洗衣服的水,早晚两顿饭定量供水,两只高粱面馕泡在一碗水里,连喝加吃,饱或不饱就这些,干活却不能少,吃这种没有油盐的水泡高粱面馕,大便困难,有时大便出来的粪很干,刚一落地可以被风吹走,没有重量。
过年过节改善伙食,给一次肉菜吃,这种山野劳改生活又是一年多。体力大减,极度憔悴,身心无力,正在为难关头,劳动环境有调整,神的大爱藏在患难里。
一九五三年二月,劳改大队在乌恰县城开了个砖厂,供应中苏金属公司建房用砖,调我去烧窑,砖窑在戈壁滩上,先打砖坯,我们住在白布帐篷里,一个班十二个犯人住一个帐篷,每人只有三十公分宽的铺位,半夜起来去方便,回去就没位置了,有时半夜被人踏一脚,天气寒冷,单布帐篷,没火炉,寒气逼人,被子头上结上一层厚厚的冰霜,冻得人无法入睡。
窑建好,分两个大组,一个组负责四个窑门。由工程团两个技术员指导烧窑,我注意掌握每个环节的技术要求,尽心学习,准备有一天刑满释放后自己烧砖建礼拜堂,现在为主而学,将来为主而用,学的很快。领导叫我当大组长,负责八个窑门,日夜值班烧窑,主赐聪明能力,主与我同在,我负责的一个窑烧七昼夜停火闭窑,冷却七昼夜后出窑,烧出的砖质量、颜色均合标准要求,其他的窑烧八、九天的,还有烧十四天的,耗费煤炭、人工,质量还不达标。
又过了些日子,将我调到队部,负责验收砖、发砖、验收煤炭,填表报告生产销售情况,写总结报告等。
一九五三年成立建筑工程队,调我去干验收各种材料,结算工程费用,材料消耗数量,这一段是脑力劳动,体力有所恢复,主的恩典随着我,从不同方面操练我,即使受苦难以承受,其中也有主的美意。
3、押往迪化复查冤案(迪化:今乌鲁木齐)
一九五四年元月份,把我从乌洽工程队送回喀什监狱,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非常急促。
回到喀什监狱,西北灵工团一案的李天存,姚荣天以及赵西门从各劳改队调回监狱,有人议论说可能会释放你们了,我却没有这种想法,他们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焉能善罢甘休?不管发生什么事,等候主的旨意显明。
一天,早饭后,警铃骤响,在外放风的犯人关进监号,叫我和李天存,姚荣天,赵西门拿上行李来到外院,一眼看见疏勒公安局中队的田队长,我想他来不会有好事,可能要押回疏勒县枪决,因为当时气氛很紧张,使我有上述不正确的判断,说明我信心不坚固,一有异常便有不祥之感,风声鹤唳了。正在想着,一公安叫我们到后院,看见李元奎也在那里,他是从疏勒公安局押到喀什监狱判刑之后提出去,在公安大队带罪服务作文书工作,比我到法院服务晚几个月。我们五人被带进监狱办公室,喀什公安处预审科宣布:“把你们五人送迪化市,接受公安厅的审查,路上要老实服从管教。”各人带着铺盖上了装满棉花包的汽车顶上,每人一副手铐子戴在手上,公安处的王定一开车,一个犯人当助手,公安大队的警卫班长李玉堂持枪押送。当天晚上停阿图什公安局,关在看守所住一夜,由于上下车不方便,去掉了脚镣,沿途经过阿克苏,拜城,库车,轮台,焉耆,库米什,达坂城七个看守所。
元月份,气温很低,往北走越来越冷,坐在汽车顶上寒风小雪把人吹得失去知觉,浑身颤抖,主啊,我们要冻死在车顶上吗?
迪化(今乌鲁木齐市)白雪覆盖,寒气逼人,汽车进到公安厅大院,等了约一小时。汽车开到公安厅看守所(新中剧院后),五人关在一间牢内,监号内早有一个“犯人”,是专门监视我们的,这人曾在哈密公安局工作,负责监视灵工团主日聚会参加人员,是灵工团接待室的常客,主日一早他就到接待室(也叫谈道室),对穿军衣来礼拜的人登记盘问,晚上聚会他来的很早,坐在最后一排听,直到散会才离开,这人叫蒋富云。这位先生监视我们很快被证实,关进这监号的下午,放风时听见张谷泉牧师特有的咳嗽声音和脚镣声。元奎竟然站在监号内火炉顶上透过铁窗向外看,这个动作,不到一小时被所长知道后,立即传唤李元奎,在办公室白廷祥所长审问他看见什么了,元奎说:“什么也看不见,想呼吸新鲜空气,太闷了”。从这件事可证明蒋先生负责尽职汇报我们一言一行。这位蒋先生不知什么事犯了错,一九五八年在哈密了墩修铁路到一九五九年在鄯善吐峪沟仍和我在一起,后来不知去向。
次日,我和赵西门、李元奎三人被调到另外一栋监舍,这监号也住了一个人,当然是监视我们的,不过这是真正的犯人,名叫接作新,原籍山东,近五十岁。九一八在东北他参加抗联,一部分失败退到西伯利亚苏联境内,后来辗转到阿拉木图进入新疆,会讲一口流利的俄语,在飞机场任俄语翻译,因酒后失言被疑为破坏分子而关押审查。他曾和张谷泉,李石瑛关在一个监号,刚从李石瑛关的监号调过来,此人心地善良,很关心我们这一案的情况,并特别查问元奎的案情,元奎据实相告,元奎说他在来迪化之前是在喀什公安大队戴罪服务,写过一份上诉材料,由公安大队武述岐政委转交公安厅,这次临来时大队的张参谋告诉可能要复查,去省城要实事求是地申诉等。元奎还告诉他“疏勒公安局长杨国忠及刘洪茂等人设假证人诬告我散发反革命传单,严刑逼供,假枪毙等逼迫我承认是张谷泉所指示的。根本没有散发反革命传单,是杨国忠等人刑讯逼供,招架不住屈打成招承认的,不上刑的时候又翻供不承认,多次翻供多次上刑,最后法院判了我五年徒刑,至今我也不承认散发反革命传单。”
接作新说:“这是省城,公安厅是执行政策的,你要抓住机会实事求是说清楚。”
当时,我不敢说什么,一怕元奎抗不住有害无益,二怕接作新万一去汇报说我叫元奎翻供也是有害无益。只有靠元奎自己去说清楚。
又过了些日子,公安厅预审科王科长提审元奎,元奎理直气壮地申诉了冤案的真实情况说:“我并没有散发过什么传单,更没有散发过反革命传单,完全是疏勒公安局长杨国忠,户籍刘洪茂伙同喀什公安处王林等人胁迫十二、三岁女孩于美芳诬告并假证李元奎散发反革命传单换花生、瓜子吃,纯系栽赃陷害,杨国忠逼李元奎承认是张谷泉指示的,李元奎不服,便刑讯逼供,屈打成招,多次翻供,多次上刑,使用假枪毙等。”
公安厅预审科王科长说:“你说的话要实事求是,这里没人给你上刑,你要说实话……….。”连续提审几次,后来高级法院,高级检察院,市中级法院等和公安厅联合提审元奎,在这次联合提审时,他们询问了许多细节,关键问题,以及疏勒县公安局刑讯逼供的经过。元奎实事求是地说明。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在一个监号里),提审元奎,他回来后告诉我们,今天过堂是预审科王科长还有疏勒县公安局的杨国忠在场。王科长先说:“不要害怕,这里不是疏勒县,你要老老实实把你怎么被抓,如何审讯你,有谁在场,详细说清楚,这关系到解决你的问题。”
元奎据实一一说明,杨国忠多次插话辩解,被元奎用事实说的他理屈词穷,竟然威胁元奎“姓李的,你不要以为到了省公安厅就可以翻案,你的案子翻不了的。”这话何等虚弱无力。
自从这次与杨国忠公堂对质之后,再没有听见张谷泉牧师戴脚镣走路的声音,经过对质申诉,尤其是省高法,高检介入以后,灵工团这一冤案有了很大的转折。据后来知道的情况是:公安厅极为重视,派出调查组调查于美芳被人唆使胁迫诬告,调查取证,因于家已迁东北老家,公安厅调查组去东北找到于美芳,于美芳有两次证明,1956年的证明不能肯定李元奎给她的是反革命传单,疏勒县公安局曾拘留她一夜,有胁迫情况等等。后来公安厅,高检法认为:李元奎在公安局审讯时虽曾一度承认,但长期否认,而且承认又系疏勒公安局杨国忠等人严重违法逼供所致,案情显然是冤枉。但喀什地区法院判决李元奎反革命罪五年徒刑仍在执行,一天也没有减少,案子是冤假错案,但人却不能立刻放走。
很显然这个冤案是有预谋的,要摧毁疏勒教会和西北灵工团,先捏造事实,胁迫人提供伪证栽赃陷害李元奎,以他年轻无知为突破口,开始利诱无效后,即使用高压违法手段刑讯逼供,逼使李元奎承认反动传单是张谷泉给的,元奎不服则严刑逼供,假枪毙等手段,并迫使李元奎在斗争大会上照着他们的意图念罪状,又把这些材料发往哈密公安局,说李元奎揭发的。在哈密把张谷泉,李石瑛逮捕,又拘留陈孝卿以及鞏守仁,董淑贞,接着在哈密灵工团内部发动检举揭发张谷泉,李石瑛,搜集罪名指控已被关押的人,彻底搞垮西北灵工团。
我和赵西门,李元奎关押在一个监号内,根据一天三次放风的咳嗽和平时微小声响,估计张谷泉就关在隔壁号子里,有时以歌声相交通,我唱:“十字架的道路要牺牲,要将一切献与神,把一切放在死的祭坛上面,火才在这里显现……….。你这奉献一切给神的人,你对神是否全贞”。后面这一句我反复的唱,他明白我的意思,就用口哨吹出“我对撒旦总说不,我对父神就说是,这个是我永远的态度………..。”
这事以后被人汇报了,白所长查问我此事,我答复“关在黑监号里心急,忧闷随便唱唱,并无他意”。白所长说:“第一个官司未了结,别再发生第二个官司。”
狱中不见天日的黑暗生活,使我格外思念神的教会和同工们,日夜在主前提名为他们代祷,求主保佑他们不要遭遇我所受的苦难。
一九五四年冬天,黑夜漫长。监号内炉火已经熄灭,寒冷无情的折磨着我久久不能入睡。可能太疲乏了,在朦胧中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很大的园子,园子西北角有一个羊圈,羊圈屋顶上遮挡雨雪的铁皮被暴风掀翻,木架子被摧毁,圈中的几十只羊垂头丧气的散卧在雪地上,没有草料,也无人照管,极其可怜。醒来思虑翻腾难以平静,涌出几句诗话,反复的念,因无合适的曲谱配唱,就放下了。后来知道当时神的家-------哈密西北灵工团,正处在狂风骇浪中,神家的羊在风雨飘摇中四散……….。
狂风暴雨太无情,摧毁羊圈掀顶棚;
牧人遭难被击打,羊群受惊四离散。
羊入狼群遭咬伤,赶进虎穴被吞咽;
孤羊无牧雪地卧,饥饿寒冷无人怜。
基督十架是罗盘,稳渡险流驶彼岸,
神的应许大能显,神家羊圈必重建。
忧伤眼泪变喜乐,我愿神旨早成全,
再无悲伤和凄苦,欢然站立主台前。
人被囚禁在监狱里与家人断绝了音信,心灵孤单,得不到弟兄姐妹的安慰和帮助,那年那月才能离开这沉闷的牢笼。主啊!我还有多少时日?有一天,我在忧闷中,忽然想到启示录六章十一节的经文“有话对他们说,还要安息片时,等着一同作仆人的,和他们的弟兄,也像他们被杀,满足了数目”。内心很坦然的产生了一个意念,被杀的数目缺着我,满了此数成天国,一首小诗脱口而出。
主命为我舍,主血为我流。我愿我命为主舍,也愿我血为主流。只恨自己太软弱,求主加力能胜过,被杀之数缺着我,添满此数成天国。到那日,近宝座,荣耀归于主,白衣赐给我,众圣一同赞美主,哈利路亚唱新歌。
我含着泪,背诵给同监室的西门弟兄听,把拾到的一小截铅笔头递给西门弟兄,请他为这小诗谱曲,西门弟兄悄然地用这截铅笔头谱了曲子,我俩又悄然的哼唱,虽然不能大声唱,心里却激动昂扬,眼眶中滚动着热泪,从此不再忧闷和焦急。内心得到释放,好像已经进入了天国。
过了一段时间叫我们在看守所院子里打砖坯,准备修火墙,还叫我去打扫厕所,做白铁活,晚上锁回监号。有一天关进一个姓宁的江西人,大学毕业,学机械的,不知犯了什么案,在劳改队汽车修理厂修车,有人揭发他将砂子放进汽车引擎中企图使汽车爆炸,是故意破坏的罪名,他想不通,趁我们白天在外劳动,他把自己几条毛巾编成绳子,半夜我们睡着时他把绳子挂在铁窗栏杆上要吊死,“咚”的一声,绳子断了,他摔在地上,我被惊醒后,摸他的手冰凉,不知死活,照脸打了他一下,他叫了一声,说明没吊死,立即喊叫看守员来查看,如不报告,我们都是包庇罪,发生问题说不明洗不清,主保守我们没有被连累。
在看守所院子里劳动,认识一个四川姓陆的犯人,是个理发师,他曾和张谷泉关在一起,他知道我是灵工团一案的,悄悄告诉我:“您这张谷泉要不得,过堂审讯他,审讯员气的拍桌子,他也拍桌子,并且说你们今天放我出去,明天我就上北京告你们。”一九五六年为张谷泉平反书上说张谷泉自缢于狱中,至今有人迷惑不解,是否与其话语有关。
我在公安厅看守所等待复查时只提审了我一次,没有问我疏勒法院的判决,只问我怎样来新疆的,为什么来新疆?
我答复,神感动,启示我来的新疆,来新疆传耶稣的福音。
他又问怎样启示的?
我回答:“启示,感动说你也不会懂。”
预审员又问,你的神叫你来新疆步行走,叫您的张谷泉坐飞机?
意即挑起不满情绪而揭发张谷泉。
从这次提审之后再没有问过,刑期也没减少。
解放以后,哈密基督教西北灵工团没有因解放而与解放前不一样了,仍然以安提阿教会为榜样培训差派工人到各地传福音;仍然以耶路撒冷教会为榜样过集体生活,凡物公用,吃苦舍己。撒旦不甘心失败,极力拦阻福音广传,一九四八、四九年差往南北疆建立教会的地方蒙神保守站立得住,在当时的环境,尤其是少数民族地区,灵工团这一群人显得格外刺眼,他们要把这个团体除掉是在所难免的。
哈密灵工团一部分人,平常对负责人就有不满情绪,当张谷泉一行在一九五零年九月去南疆之后,不满的人情绪激烈宣泄,一位平时很稳重的人对遍传福音团拉骆驼的姚长命说:“张谷泉一家到南疆带走很多东西,你也去向李石瑛,刘淑媛要东西,我们到和田去……….。”这种挑唆很灵,姚立即去大闹……….。这位人士还说:“西北灵工团如果由杨绍唐牧师领导,早就好了,不至于今天这样穷苦。”
积聚在心中的不满不发泄是不可能了,难以抑制,李石瑛、刘淑媛也无能为力,尤其在张谷泉,李石瑛被捕后更严重。被重点栽培并誉为“提摩太”的张先生与钟、陈、张、康、王、董………。等人演话剧诬蔑张谷泉牧师,联名写了“申请”罗织罪名。诬告灵工团负责人,要求哈密公安局定灵工团为“反革命组织”或“反动组织。”省公安厅没批准,人的仇敌就是自己家里的人。
4、继续服刑劳改
一九五五年二月,气候阴沉寒冷、飘着雪花。监狱看守员叫我和西门,元奎,天存,荣天五人背上铺盖,排着队,低着头穿过大街和小巷,押到公安厅劳改大队新犯队。四年的犯人还要去新犯队?对刚判刑的人进行“认罪服法教育,端正劳动态度,树立重新做人的努力”等等。初到新犯队时,胸前挂上硬纸壳写的牌子,上写反革命犯某某某,照一张像,填一张表……….。编入某班组劳动,学习,介绍自己的情况等等。一个月学习结束分派到劳改中队劳动改造,我和姚荣天分到建筑安装队,我做白铁工,荣天做木工,李天存、赵西门、李元奎分到泥瓦工队,夏季盖房子挑灰背砖,冬天进山打片石,劳动强度大,时间长。
在建筑安装队劳改,生活改善了许多,每月休息两次,允许接见一次亲友,谈话五分钟,送的衣物,食品经检查可以接收。
实在感谢主的大爱,在公安厅看守所关押或在劳改队劳动期间,住在乌鲁木齐市的肢体很关心我,给我送衣服,牙膏,肥皂,大部分都是由张谷泉师母亲自送,虽然不能见人,但看见送来的物品,见物如见人,每逢月底大礼拜天就盼望看见家里送来的物品,暖流激起思念的巨浪,泪水止不住流淌,“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形容天涯沦落游子思念亲人的情怀,今天我被判刑监禁劳改,如同笼中小鸟,远离了亲人家园,多么渴望与亲人见面,虽然只有短短五分钟,要想说的话很多,但卡在喉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抽泣流泪,五分钟很快就到了,留在双方脸上,衣襟上的眼泪一片,送走亲人,后悔没说一句安慰的话。只好等下月再见。
应当不忘记的是张禄廷弟兄和他妻子淑美,二人节衣缩食,节约开支,把钱奉献出来买布,买日用品送到在看守所和劳改队关押的人手中,张师母风雨无阻拿上东西去探监,东西收下送进去,说明人还在这里关着;监内的人看见送来的物品知道家人挂念他们便得安慰和坚固。
我后来调往吐鲁番,七泉湖,芒硝湖之后,张师母、李佩贞带上物品坐汽车去看望我和赵西门。劳改的芒硝湖海拔负155米,是吐鲁番盆地底部,也是我国陆地最低处,夏季最高气温47.6摄氏度,几位姊妹冒着酷热到达芒硝湖时热得头晕脑胀,来去都是搭乘拉煤的便车,被煤车弄脏了脸,手,走到我跟前都辨认不出来,她们看见我是一脸黄土,没有洗脸水,喝的一点水是从十几公里外用毛驴车拉来的。几个老姊妹进到我住的地窝子(大部分在地下,一部分在地面上的简易窝棚),用碱壳块堆起来的“床”,没有桌椅,几块厚碱壳当小凳子,我没有什么东西招待她们,她们把带来的肉炒咸菜,饼干,奶粉等拿出来让我和西门吃,外边骄阳似火,主的恩典使我们亲人来看我们,哭着祷告之后她们搭上拉煤的便车回七泉湖,然后再转车回乌鲁木齐,来回都很辛苦,若没有主的爱是难以做到的,主必纪念她们的爱心。
张师母、李佩贞等姊妹不但看顾我们在劳改队的西门,天存,荣天。还为关押在看守所的张谷泉,李石瑛,董淑贞,陈孝卿,鞏守仁送衣物和日用品,每月探监的日子一到,张师母等人提上五、六个包来到看守所排队,登记,等把东西拿进去之后,张师母他们便悻悻的离开,回头再看看戒备森严的大铁门,心中踏实一点:“人还在里面关着。”
我刑满释放,留厂就业(剥夺政治权利管制),家里的人不断的去看望我,主内弟兄姊妹的爱心,坚固了我忍受到底的信心。家里的人在我经历患难时帮助我,安慰我给了我无限的爱心,使我终生不能忘怀,每逢回忆起当年苦难中的峥嵘岁月,深深被主的恩典激励,被弟兄姊妹的爱所感动,哈利路亚,赞美主的深恩大爱。
我在铁皮加工班劳动,主要是制作铁皮屋面,当年单位的办公楼,学校,饭店的屋面是学苏联风格--铁皮屋面,仓房沟粮食仓库,面粉厂,邮电大楼,高级中学,制片厂,群众饭店,兽医站等建筑全用铁皮屋面。我每天拿上铁、木两个榔头,在地面上拷边打楞,把加工好的运到屋顶上去,在屋面上铺开,连结咬口,固定在木柃条上,人蹲在45度的斜坡屋面上,铁皮被太阳晒得烫人,而且镀锌铁皮在阳光下反光刺眼,稍一不慎便会从铁皮屋顶滑跌下去,非常危险,那时劳改犯没有基本的安全保护设施,全靠自己小心,我靠的是赐生命、平安的神。处处显明神爱我。后来因我技术较全面,不叫我上屋顶,只在地面上负责加工。
冬季严寒,建筑劳动停止,集中整训学习,劳动表现好的得到奖励,减刑,不好的批判斗争,严重表现不好的加刑。尤其对劳动生产中发生差错者认为是思想不好,抗拒改造,罪责难逃。
5、柳沟水库的苦重劳役
一九五六年,春天刚刚到来,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向公安厅劳改大队要劳动力,我和赵西门,李天存,姚荣天被“调遣”到兵团去修柳沟水库,我和荣天在十六团七大队一中队。天存,西门在六大队,开大会时能见到,但不许讲话,只能以眼传语,点头示意。
修水库的活太苦太重了,神叫我经历日光之下的苦难重负,神也必加力量使我胜过去。我时刻求神保守。
那个年月修水库没有挖掘机,全是用人挑土上坝,坎土曼挖土,扁担、柳条、筐子挑土,大坝垂直高度25米,从平地挑土筑坝,坝高坡陡,每二十公分厚压实一层,用拖拉机带上石辊来回压实。分队,班组,不允许影响碾压,争分夺秒,大小便也没时间,我经历了-------人的极限劳动去适应机械的工作速度,太可怕了,每人每次挑上五十公斤的两筐土送上大坝,每人定额二十立方米,约合二十担土为一立方米。二十立方米要挑四百担土,十一个小时每小时跑三十多次,在不到两分钟挑上一担土来回跑。上午,下午还要掀个“小高潮”,你追我赶,回到住处吃晚饭已是满天繁星,睡觉前要用盐水泡脚,躺在铺上双脚垫高,否则次日不能踏地。劳动强度超过人的承受能力,每次回想到这种痛苦的劳役,心中就发颤,然而神却保守我没有被强劳压垮。
我是班组记工员,除完成自己定额外还要给班组每个人记工,上报完成情况,没完成任务的个人批评,欠下的数量次日补上,很多人在这种强劳压力下垮了。
没完没了高强度的劳动,人的精神也有点麻木了。人,就是干活的,干吧!柳沟水库修好了,开了个蓄水典礼庆祝一番,我们中队又被调到石河子以北修筑蘑菇湖水库。这水库在沙湾县境内,我们先到的人是割苇子,用苇子搭建住人的窝棚,还要为水利部队预备大量苇子,正是寒冷的冬天,湖水结了冰,人站在冰上割苇子,从早到晚不准回住地窝棚休息,中午送到工地的馍馍分到个人手里已经冻成冰块,咬一口看见一个白冰印,嘴里一点唾液融化冰凉的馍馍,很不是个滋味,下到胃里冰凉,全身发冷。虽然有劳改犯人专用的“皮帽子”和“老羊皮大衣”脚上穿着毡筒,却感到冷气逼人,没有一丝温暖,口里喘着粗气,气结白霜附在眉毛上,皮帽子上,羊皮大衣的领子上,多日没有剃的胡子结上冰凌,如果是圣诞夜需要圣诞老人,可以不化妆。
白天冷,夜晚的湖边旷野更加寒冷,因为是易燃的苇子搭成的窝棚,禁止生火取暖。窝棚搭建很简单,是兵团劳改队的发明,选好地点挖上40公分宽的沟,把苇捆两头埋进土里,用木桩固定,填土夯实,前后用苇捆堵严实,顶部抹黄泥,留一小门让人出入,人就住在里面。冬季气温零下30-40摄氏度之间,白天劳动十一个小时,太疲乏了,盖的被子一层霜雪,被头上结了冰,就在这样的生活苦境中度过了一个寒冬,神保守我没有冻伤,没有感冒,也没留下后遗症,这是神的恩典,是神迹阿!
6、徒刑完了还要管制劳动
一九五七年四月召开奖惩大会,由于我一九五六年全年劳动积极,完成任务好,减刑四个月提前释放,留厂就业,依然处于剥夺政治权利的监督劳动,我被分配到水利二团十四工段,以后专门成立了一个刑满释放人员—新生人员队名叫二工段,便于监管,与犯人不相同的一点是劳动有低微工资。从苦难的七年徒刑走过来,完全是主的保守、怜悯。每当危险关头,主与我同在,主大能的手扶持我,相信主必永远看顾我,有力量平安的胜过剥夺政治权利的七年。事实正是这样,神一直在保守我。
西岸大渠是蘑菇湖水库的配套工程,春天冰雪开始融化,劳动中没有劳保用品,从早到晚两条腿泡在底下是冰的泥浆里。刚下去两腿冻得痛,时间长了就没知觉了,大腿以下处在麻木状态中,晚上回到住地第一件事就是把鞋袜,棉裤用芦苇火烤干,次日早晨能穿上走路去干活。大渠工地也是冰和泥浆,天天如此,有人得了关节炎,寒腿症不能行走,而我却蒙主保守,没有留下后遗症,没有得关节病。“义人的骨头一根也不折断。”
天气转暖,冰雪融化,我们一个班到杨家白去挖砂石,筛砂子,为水库闸门混凝土预备材料,完成任务后又回到水库工地挑土筑坝,每人一天任务是十六吨,(解放牌4吨车是4车)我在完成任务之外担任班组记工,丈量土方,计算每人一月工作量,领工资,月底公布八个班的指标定额,主赐我智慧能力,公平合理,认真负责,得到班、排长的称赞,争着叫我给他们记工,核算。
一九五八年三月,我们一个工段调哈密附近的了墩修兰新铁路。由于经过了修水库大坝的强劳动,修铁路倒觉得轻松多了。住在一望无际的大戈壁滩上,这里是飞鸟,走兽无法生存的荒原,水是从远处用汽车拉来的,限量供应,在这里修铁路又一重大改变,就是星期天休息,我有机会搭便车去哈密看望九年没见面的家人,刘淑媛大姐,还遇见了董淑贞,戴开诚,张德正,张秀英,李全孝。令我十分悲痛的是刘德民,孙信民被捕入狱,后在伊吾劳改中殉道,传说不一,有传说是饿死的;有传说是地窝子垮塌压死的,说法虽不同,但为主殉道而死是一致认同的。
在哈密北门外,遇见张德正。边走路边说话,张德正说:“这家(灵工团)被拆毁有主的美意。”他说这话的意思是掩饰自己在一九五一年所做的坏事,为自己造反,控诉,革新辩护。我回答说:“主耶稣被卖,钉十字架也是神的旨意,除了犹大之外,谁愿意做犹大呢?”张德正默然无语。
7、回到疏勒的家探亲
主耶稣的恩典够我用的,没有想到的事主给我成全了,一九五八年八月份,领导批准我的申请,回疏勒的家探亲。那时,我妻子惠荣在疏勒家中。
先从哈密公路局买车票,八天后到了疏勒,离开九年了,与家人再欢聚是主的怜悯。我见到了咸荣辉牧师夫妇,温良姐,沐灵,雪华,美英,爱真,淑英六位姐姐,还有佩瑾,廷明,生源哥,俩个孩子麦实、保罗。我的妻子惠荣她们仍然在一块生活,凡物公用,聚会敬拜,唱诗赞美正常有序的进行,表面上看不到有什么难处,我想还没有来到的难处在等待我们。
贾望真弟兄在一九四九年参加哈密灵工团,那时灵工团正值兴旺之春天,后来退出,自己去喀什疏附开诊所,文沐灵给他的诊所当会计。
遍传福音团工人戴彦中也在疏附县城刻图章谋生,我去看望他。他高兴得送给我一本金边面皮袖珍新约圣经,以后没有保存住,很遗憾。
当时麦实,保罗只三、四岁,天真可爱,会唱许多经文诗歌。长大了,麦实进入新疆大学读书,保罗被选拔到西安体育学院学习,在当时的环境中,“家”里的孩子能有机会到自治区首府读书,到西安培训是很难的事,阻力很大,主恩待他们,越过歧视,竟然被录取,选拔,人是做不到的,完全是主的大能。然而,非常使人痛心的是一九九五年田麦实辞去中学英语教师的工作。后来又办理了内退手续,跟上《恩惠教会》的郑顺铉(美籍韩人)离开真理,走上歪路,拒绝老人的劝告,偏行己路,既辜负神的恩典,又亏欠了国家对她的培育,至今仍受《恩惠教会》的辖制而执迷不悟。
因为领导只准一个月的假期,接上惠荣返回管制我的单位,惠荣这几年在疏勒县手工业联社修表谋生,和她一块修表的有田佩瑾,连生源,李雪华。惠荣学过缝纫,带上一部缝纫机头和几样修表工具,为来到我所在的单位参加缝纫工作创造了条件。
在疏勒县教我白铁技术的张学仁师傅,后来他信了耶稣,是我到疏勒结的福音果子,我被捕后他很关心照看惠荣,买上缝纫机叫惠荣学,惠荣去乌恰劳改队看我时,他买上吃的,用的带给我,因为学仁对教会家中的人关系亲密,以后受到牵连,叫他划清界线,检举揭发教会。他被逼无奈在大会上也作出厉害的样子,说些利害话,却没有加上罪名,家中的人对他有看法,不理解他的苦衷,认为他害了这个家。我虽不在场,但我很理解他的处境,在那样政治压力下,无可奈何。
疏勒有关部门曾写信给我劳改的单位,叫我检举张学仁,企图制造两者之间的矛盾,当张学仁见到我时有点不敢接近,我只是告诉他,曾经叫我检举你,我没有什么可检举的,我们的来往是正大光明的,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检举什么?希望他能知道真情不要被挑拨上当。
我见到牟希彬时,他暗示我,不要多在疏勒住,可能会发生更大的患难,事实证明他的判断准确。一九五九年沐灵姐被逮捕,不到一年死在狱中,尸骨不知埋在何处,至今仍是谜。
离开疏勒家并不是惧怕,逃避难处,当时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异常,只是等待时机,另外我也出于无奈,身不由己,仍在剥夺政治权利的七年之期内,至于文沐灵姊妹在一九五九年被逮捕,据说是因为他写了一份为丈夫赵西门的申诉材料,至于申诉是怎么写的我们一无所知。
一九五八年十月乘马车从疏勒到疏附,搭乘喀什去哈密的汽车先到阿克苏,见到了于淑和,张佩德,没有停留即返回哈密,在淑媛姐住处稍休息便搭便车回到工地了墩。
8、硬要把信仰当成政治问题
一九五八年十二月份,修铁路的任务完成之后,把随队的家属集体调到鄯善县的吐峪沟,
就地取材生产一种化工产品硝酸钠,是炸药原料之一。男工调往兰新铁路白杨河段开山打隧道,还是修铁路。
惠荣这九年与疏勒家人在一起生活,得到家中老少的关怀,骤然来到一个陌生环境不适应,又要调走,离开我,她心中忧伤,我心中也觉得怅惘凄苦,但身不由己,我还没有公民权利,只有服从调动别无选择,含泪送走了惠荣。领导知道这个情况之后,要照顾我,吴安业连长说了不少好话,将我调到搞化工的班组,在沙尔车站旁边土法熬硝,一九五九年元月任务结束,来了一辆汽车把我们一个班拉到鄯善县吐峪沟新建五连。
吐峪沟在戈壁滩上,没有现成的宿舍,有的住在帐篷里,有的借老乡晾葡萄干的土块房住宿,惠荣就住在这种房子里,四面透风,在里面支了一架缝纫机给职工做衣服。主怜悯我们,在人看不可能的事,神却叫我们在一起了。
惠荣告诉我,她在来的路上得了急性尿道炎,十分痛苦,由于当地没有医院,幸而早到此地七连有卫生所,注射青霉素才逐渐好了。
不久成立了十二团,大批生产硝酸钠,集中在吐峪沟,塞尔克甫,光绪坎等投入十三个连队,惠荣调到团部商业股缝纫组做衣服,裁剪衣服,我调到二分厂铁木工组,后又调回团部铁木工班去专干铁皮加工活,夫妻在团部上班劳动,生活安定,完全是神的怜悯,至今想起来深觉神的手在暗中保守我们。
领导见我们有技术,另眼相看,而且我们的技术在全团是一流的,我们从不抱幻想,不敢乐观,我们从不避讳信仰,晚饭后在自己家中祷告读经唱诗赞美神。
刑满释放时退还给我一本新旧约圣经,一本维文新约圣经,新旧库译本圣经。新旧约圣经是从山东伴我来新疆的,是一本金边,光皮,24K新旧约圣经。回疏勒时带回来摆列在桌子上叫人参观,熟人到家中来串门,我们就给他讲耶稣的福音。
六连有一个叫张开堂的人,他母亲是信耶稣的,老家河南,去世后不知怎么办殡葬的事。当时连队领导不愿管,张开堂找我帮忙,我去祷告后入了殓,并作了一个木头十字架,
油漆红色,将帖前4:16-17之经文用维汉两种文字写在十字架上,我和张开堂用双轮人力车拉上棺木,来到火焰山下找了一块墓地,唱诗,祷告后入土安葬。
惠荣在商业股上班,得了心脏病,肺结核,要安静休养,经领导同意在一九六三年九月三十日退职,休息一段时间后,在家接衣服加工,大部分时间读经灵修。
我仍在供应股上班,一天,惠荣一人在家祷告,读经。过去曾和她一块上班的女工来家串门,她把惠荣读经祷告汇报给团部,时值《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我在剥夺政治权利期内,于是成了“社教”的靶子。把信仰硬往政治上挂靠,从1963年到文化大革命期间,把我作为全团的典型问题。大会,小会点名批评:“管制分子李道生搞宗教迷信活动。”要以政治手段迫使我放弃信仰。
在这个压力下,我只有依靠主,专心仰望主耶稣。我在生活,工作以及言语上谨慎不留把柄,不留破口,劳动踏实苦干,虽受打击有委屈也不发怨言。于是有人说我是谨小慎微。是的,为了神的名不受羞辱,我受委屈算得了什么?
实际上,就是把我的信仰当成政治问题,无限上纲,没完没了地批评斗争,而且越来越激烈,这是当时对宗教的政策所决定的,个人或团体无法改变,除非政策改变,比如当时抓捕我,刑讯逼供,表面看似乎是因我做了不当做的事,表面上也叫人说不出是为了信仰,却以反动道会门判我七年徒刑,剥夺政治权利七年的罪名,并未涉及信仰,但实际原因我是传道人,而且是西北灵工团的传道人。当时我刑满释放,剥夺政治权利期也满了之后,却仍然继续实行管制,一拖再拖不宣布恢复我的公民权,如此违背法律的尊严,恣意侵犯我的人身权力是为了什么?
实质就是为了打击我的信仰自由权利。应当在1964年4月解除剥夺政治权利的管制状态,却非法拖延到1972年8月才宣布,从逮捕到管制是十四年,但是却使我多受委屈八年又四个月,达二十二年之久,在法律之外,以违法手段侵犯我的人权八年多。我若不是信耶稣的人,我若不是传道人,一定要到中央去上访,但就是因为我是基督徒,我遵行圣经教训不去自己伸冤,宁可让步。
每次政治运动,都不例外的找我当活靶子,毫不费力气的把我当批斗对象,从不同的方面达到一个目的:迫使我放弃宗教信仰。一个很实际的例子:
由于我劳动踏实,工作出色,行政领导要给我恢复政治权利,政工干部问他:“你和谁坐在一条凳子上?”这话是行政领导同我谈话时流露出来的,他说:“我为提议给你恢复政治权利而受到批评,你主要是信仰问题。”
我对这位领导说:“公民信仰是宪法赋予我的权利之一,我自幼年就信耶稣,竟然非法受到歧视和打击。宪法中信仰自由的条款是否应当删掉。”
我完全理解同我谈话的这位行政领导的好意,他希望我早日摘掉帽子恢复政治权利,他也理解我的话不是针对他说的。
我的信仰既被当局定为政治问题,随着政治运动而不断升温,从社教到文革十几年都是典型,重点批斗对象,帽子一大堆,如“牛鬼蛇神”,“抗拒改造的反革命分子”等等。
我所在的一班班长张中和说起当年的情况,“老李啊,我佩服你,从社教到文革,你的问题翻腾了多少次,除了信仰之外,找不到你的错。”他的意思是若找到其他问题,就是专政的口实,他们白费心机,捞不上把我置于死地的证据,只有拿信仰来整我出气,如同但以理在狮子洞里,依人看随时可以被吃掉,然而神却封住狮子的口,因为但以理在神面前无辜,在王面前也没有行过亏损的事。
一九六五年春,我由团部供应股调到四连,驻地叫塞尔克甫。是开采化工原料的矿山,班长曹长清分派我天天推矿渣(无化工成分的废石渣),因为大会宣布我是四类管制分子之一,不准随便外出,只需规规矩矩的服从监督,老实干活,人的权利再一次被剥夺。每逢全连开大会,我一进入会场刚坐下,有一领导故意羞辱我,当众喊叫:“四类分子李道生打扫厕所去。”我立即低头走出会场拿起工具到每一个厕所去打扫,改造思想。有时班组学习或晚上学习,我便去义务劳动“端正劳动态度”,什么时间人家学习完我方可回家。干了一天活,已经筋疲力尽,再加班加点“改造思想”实在难以承受,然而主却加给我力量,没有倒下去,外体虽然疲乏劳累,内心却一天新似一天,因为我把这一切非人的待遇看成是至暂至轻的苦楚。
一天,班内政治学习,领导授意叫我在会上作检查,我有点纳闷不解,我既没有犯错误又没有惹着谁,检查什么?我心里清楚,我不放弃信仰就被认为是“抗拒思想改造”,对此我绝不妥协,我知道我所信的没有错,没有违背宪法,更不是犯罪,是领导叫我不信耶稣,硬把我推向敌对分子中去的,我心中默默祷告,求主赐我当说的话,我就理直气壮地发言:
1.
我是基督教家庭,父母信耶稣,我从小就受洗归在耶稣名下,信了耶稣。
2.
我从小读书,以后教书三年,上神学,灵修院两年,一九四七年圣灵感动我到新疆传福音。
3.
我所信的,所传的耶稣基督是讲博爱的,是要叫人悔改,弃恶从善的。
我抓住机会说了红十字会的标记是十字架,世界和平的标志是鸽子,名曰‘和平鸽’,橄榄枝,取自圣经创世纪挪亚时期的洪水,方舟而来的。
结果,政治干部斥责我利用检查放毒,宣扬宗教信仰,从此之后我的处境举步维艰,受到的打击接踵而来。
9、哪里活危险就派我到哪里去
我在四连劳动,采矿场劳动时间长,强度大,用人拉双轮车运石头。上午,下午之间休息时别人可以休息,坐下喝水,吸烟,我必须继续干活,不允许休息,只有吃午饭短暂的一会儿,吃完饭立即去拉车干活。叫人想不通的是哪里危险就派我到哪里去,如:开采矿石,大爆破之后,有岩石震裂却没有滚下来悬在山坡上,叫我去处理,这个活很危险,稍不注意就会粉身碎骨,每逢去干这危险活,我就祷告,求主与我同行,保守我不遭遇危险。
有一次派我去处理堆集在一起的几十立方矿石,只需用铁棍拨动一块大石头就会有几十立方石头飞泻而下。我站在三十多米高的悬崖峭壁上拨动了一块石头,立刻大小石头由上而下,尘土夹着碎石飞扬,我被灰尘所淹没,山下的人看不见我了,有人喊了一声:“李道生完了。”但是主保守我,尘土过后,我仍然站立在原来那块石头上――像磐石一样安然无恙,主又一次保守我免了死亡的危险,是由于我所倚靠的磐石就是主耶稣。
还有一次,塞尔克甫四连的领导派我到建窑洞的工地干活,我和另外一个犯人给砌窑洞的大工提供泥巴和土块。
这种土块砌的窑洞没有木头模板,一排窑洞十余间,关键在两端的“山墙”,两头山墙砌的很宽,当山墙与中间的隔墙砌够高度后,在上面发碹(半圆形拱顶)。发碹用泥巴粘土块,顶上缝隙用石子卡紧,拱顶砌好,里外抹上麦草泥,前后墙按上门窗,人住在窑洞里东暖夏凉,因当地雨水少经久不垮,是当地传统建筑。
有一天,几个大工站在架子上砌拱顶,我负责往上扔土块,正常情况下,一层八块半土块,奇怪的是九块半土块也不够,我很纳闷,就出去搬土块,脚刚刚走出窑洞,听见身后轰的一声,气浪把我推了一下,尘土飞扬,我回头看去,快要砌完的一排窑洞全塌了,和我一块干活的老x吓的脸发黄,半天才说出一句话:“老李,你信的耶穌真灵,我跟你沾光了”。危难之中神保守了我,死亡又一次与我擦肩而过,如果迟走几秒钟,我俩就被坍塌的土块砸死在地。尘土过后,检查原因,两头山墙被拱顶压力推倒而垮塌。
我在四连劳动时,厂部派社教工作组到连队来搞社教,组长王国华,冯运成。他俩在团部就认识我,王国华的妻子曾和惠荣一块做缝纫活,他叫我放包袱,割尾巴,他强调在我身上的包袱、尾巴就是信仰问题,迫使我宣布不信耶稣。他说:“你嘴说不信就行了,心里悄悄信谁也不知道。”这表面的关心实质上就是撒旦的引诱、试探。我信的耶稣是真实的主,怎能说不信就不信了呢?我曾看过张家坤著的《耶稣基督的真实》,当时压力很大,耶稣基督是真实的,不叫我否认他。在信仰方面没有中间选择,要不就放弃信仰接受改造,要不就是坚持信仰被认为是抗拒改造。
当局叫我割尾巴就是放弃信仰,叫我当众宣布我是怎样被宗教迷信所愚弄的。说些羞辱主名的话,做些得罪神的事,我处在两难之间,既不能放弃信仰,也不能抗拒改造,所以我在念写的检讨书时说“我愿意接受劳动改造,放包袱,但因我的信仰是根深蒂固的,只是嘴上说不信而心里还是相信是欺骗行为。”刚念完就遭到斥责说:“你说一句不信了,不要说那么多。”我没有叫他们满意,文化大革命就给我戴上“牛鬼蛇神”的高帽子,胸前挂了一块大牌子上写“抗拒改造的反革命分子李道生。”对人权恣意践踏,而且在那“造反有理”的年代,受迫害不止我一个人,许多老革命有功之臣被打成走资派,我为了信仰戴高帽子,挂黑牌子又算得了什么?所以我心中没有悲伤,也没有痛苦。
想到主耶稣是神的儿子,道成了肉身来到世界为救赎世人而受苦,以至于死,且死在十字架上,我今天为传扬福音而受一点羞辱算什么?若为主受辱骂,受逼迫是有福的,这是主的应许。
10、疾病与祝福
我虽然身体瘦,但一般不生病,在劳改期间只病过两次。第一次是一九五五年夏,在乌鲁木齐团结路高级中学工地上得了胃炎,疼痛发烧躺在工地上受煎熬,不能休息治疗,靠主恩典挺了过去。第二次是一九六七年在塞尔克甫四连,文化大革命期间,劳动强度更大,天天超强度劳动,以致漏管病复发,日夜不停的流血水。此前,一九六二年在兵团医院做过手术,因为不彻底又犯病,痛苦难忍,经团部丁医生出具证明:必须去乌鲁木齐医院治疗,获准到乌市兵团医院,由于医院里住满因武斗受伤的人,没有床位,又由兵团医院介绍去中医院治疗,经过三个月的中西医结合治疗后痊愈,在住院期间弟兄姊妹到医院去看望我,并且经常和张师母,佩贞姐,赞美见面交通,虽然不能聚会唱诗讲道,但属灵的交通使我破碎的心灵得到很大的安慰和激励,如果不是患病来乌市住院,在那时见面交通是很困难的,凡事有主的美意,借着疾病得享主的怜悯和祝福。
11、心灵固然愿意,肉体却软弱了
事情还是在吐峪沟发生的。家里桌子上摆了几本圣经,惠荣正好在家中读经,被人碰见向领导汇报,引发一系列批斗,社教工作组命令我交出圣经,当时认为交出圣经不等于交出信仰,没经过祷告,只交出一本圣经应付一下,用自己的小聪明保存其余的五本圣经,没有料到社教运动没结束,文化大革命抄家破四旧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巨浪汹涌而来,我是抄家对象,首当其冲,十多平方米的土块窑洞平房往哪里藏?开始想办法,把火墙烟道口放进几本圣经,结果红卫兵第一次来抄家就要拆火墙,因时间不够没有拆,红卫兵走后感到火墙不保险,晚上从火墙里拿出放在炉子底下,第二次红卫兵又来抄家,翻箱倒柜,甚至把挂在墙上的镜子拆开检查,红卫兵抄的就是圣经,一边喊破四旧一边喊立四新,结果没有翻出来,走了。我想他们没有抄出来东西是不会甘心的,必定还要来,于是我和惠荣商量叫她把圣经拿到缝纫组去藏在缝纫机卧箱里,惠荣害怕不敢拿,怎么办?在紧急关头忘记祷告主,倚靠主,只是害怕第三次来抄家,情急之下我偷着把圣经烧了,烧的时候心如刀绞的痛苦。那时被惧怕抓住,不但没有保存住圣经,反而焚烧在自己手中,每逢想起这件事,心中十分懊悔、惭愧。失去信心是何等可怕,这是我的失败,也是沉痛的教训。
在社教运动中交出的那本圣经却借着不信之人的手保存了下来。一九八八年又回到我手中,事情的经过很奇妙,当我把圣经交到社教工作组之后,他们又交到厂保卫科,保卫科没有着意保存,却扔在文件柜顶上和报纸放在一块。日久无人注意,后来保卫干事孙德春用旧报纸,他把报纸、圣经一块拿回家。后来孙德春因病信了耶稣,把圣经给我,我送他一本新的新旧约全书圣经。从这件事看见人的方法多有失败,忘记倚靠神是最可怜的,这是一生的教训。
12、残酷批斗中蒙神保守
文革风暴带着迫害迎面而来,批斗越来越厉害。有一天,大概是一九六八年六月十二日下午,从矿山下工回来早一点,惠荣告诉我连里的田夕林,干部权连长、石学义副连长都被揪出来了,打得很惨。惠荣为我担心,吓得发抖,吃过晚饭就听到哨子响,紧急集合,气氛紧张。我想残酷的打击就要临头,我立即拿上小马扎去集合,惠荣说不要去的太早,我说:“我能躲过去吗?”来到篮球场,打手站了一圈,杀气腾腾,我见此情势,知道厄运临头了,但心中却很平静,没有害怕。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四类分子站出来”。我应声而出,长长一排四类分子一顶顶糊好的高帽子,上面七歪八扭的写着黑字“牛鬼蛇神”,胸前给我挂了一块牌子“抗拒改造的反革命分子李道生。”跪在土台子上,有人缺少人性,竟故意铺上些碎玻璃,以致使跪在玻璃渣上的人鲜血直流,跪的姿势手反背,胸挺直,头低垂,后边站着几个打人凶手。用木棒打人的头、背、腿,边打边骂,跪着的人大汗淋漓不敢动,惨不忍睹,有一个叫谭宗仁的四类分子,被拉倒台下,棒打脚踢,最后没有声音了才停手,看来命难保住。
主奇妙的恩典保守我,没跪玻璃渣,也没遭毒打,比较别的四类分子,我算是挨打最少的一个。斗争大会结束,我跪在地上的两腿站不起来,麻木不能屈伸,大腿胯骨痛了几天。
“造反有理”的打人凶手变着法折磨人,叫四类分子围着篮球场跑步,打手拿棒子随意打人,跑得快少挨几下,跑得慢多挨几下,有人被一棒打倒在地,一个叫何兴发的被一棒打倒在地滚了几下才爬起来,还要继续跑,站在周围看的人没有一个敢流露同情的,我虽然挨打,但没有遭毒打,这完全是神的保守。
自斗争大会之后,每逢集合开会,训练,都要把高帽子戴上,黑牌子挂上,头低下去游街示众,稍一不如他们的意便被棒打脚踢,受到非人的侮辱,挨打还要高喊“打倒牛鬼蛇神。”
文革中有一项崇拜仪式叫“三忠于”活动。早请示,晚汇报。早晨上班先向毛主席肖像前三鞠躬,清早一上班向毛主席请示一天当干的事,发誓许愿努力忠实劳动,班长代表全班宣誓。下班以后,班长带全班在毛泽东像前肃立,三鞠躬,汇报一天工作,天天如此不可缺少。在这种个人崇拜的风头上,谁也不敢有丝毫不满,如不注意便大祸临头。被打成三反分子,遭毒打,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永世不得翻身。我是神的儿女,拜像即得罪神,神就保守我使我免犯这罪,每到上述情况我就站在队伍后边,前面的人也看不见我,身后无人监管,这样躲过了一次又一次。
个人崇拜的登峰造极的形式化使人欲哭无泪。到商店去买东西要喊毛主席万岁,然后才能买什么东西,有一次我到商店买东西,忘记喊,遭到严厉斥责,幸免毒打。
有一次,一个叫阚子奎的人去食堂买饭,喊了一声“毛主席万岁,五分钱的茄子。”这一句话连在一起说了出来,被人听见说他故意辱骂毛主席,几乎被打死。
我在当时那个受管制环境里,随时都有灭顶之灾,叫人感觉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胆颤心惊,死亡的绳索缠绕着我,撒旦张口要吞吃我,然而,慈爱的天父时时看顾我,保守我,使我免了死亡,免了流泪,免了跌倒。
八.
与赵西门弟兄在一起的日子
1、进入芒硝湖
一九七一年春天,单位调派我们去吐鲁番芒硝湖,离开了鄯善色尔克甫四连,我的心情宽松了许多,因为告别了那个天天挨整的环境,但愿从此不再发生残酷无情的斗争折磨。芒硝湖是吐鲁番盆地最低点,海拔负155米,也是我国陆地最低点,气温最高曾达56摄氏度。吐鲁番市一九五六年七月气温达46.7摄氏度,芒硝湖比吐鲁番市高十摄氏度左右,芒硝湖气温炎热干燥没有走兽飞鸟,不长树木花草,更无饮水以及蔬菜,茫茫无边际的白碱滩,遍地盐、碱、芒硝,却生长着一种蚊虫,咬人叮人吸血却很厉害。个别地方稀稀拉拉的生长红柳和芦苇,枯萎的枝叶无力的摇摆着,没有一条人走的路,连羊肠小路也没有,没有人来过这里工作,在这亘古荒原碱滩上无法叫人栖息。
超期被管制的我来到了这鸟兽都无法生活的地方,没有房子,没有帐篷。于是就地取材挖碱壳子,干砌窝棚,没有门帘,进出的洞口日夜敞着,一阵大风碱土飞扬令人窒息,盐碱水泡子的水呈粉红色、铁红色,人畜都不能饮用,只能熬碱。芒硝,是化工产品的好原料。这里自然条件虽苦,但劳动较轻松,既无高空作业的危险,也无开山筑路的劳累,我干白铁活兼修理人力车轮胎,无情的斗争少了些,没额外的强加劳动,精神压力小多了,心中平静多了。每逢夜晚,在空旷寂静万籁无声的荒野,抬眼仰望天上的父神,神是我的依靠和帮助,保护我走过二十年失去自由的人生。神一直叫我感觉到他在我的右边荫庇我,免受一切的灾害,我愿双手紧紧握住神的应许。我想到这里,高天繁星似在向我眨眼,我双膝跪在碱滩上,主啊,我何等渺小,何等孤单,何等需要你的同在阿。想到远处的亲人挂念我的眼泪,想到支离破碎内外交迫的家,想到仍然在牢笼中度日的同工………..。主啊,什么时候才能再显神家的复兴重建!
按照判决书应该在1965年4月就须宣布恢复公民权利,解除管制,然而至今杳无音信,算来已超过六年了,这六年没有法律程序,是非法剥夺,即便这样,也不敢稍露不满,只好忍气吞声挨下去。
芒硝湖,盐碱滩虽苦,但苦中有甜,主内的肢体可以从远处来看望我,谨慎的与不能来见面的肢体有点联系。张师母,正荫,佩贞,廷明,雪华,讚美等弟兄姊妹常以走亲戚的方式到芒硝湖来看望我们,使我和惠荣尝到家的爱抚和体贴,得安慰得力量,在孤单中深深感到肢体的温暖帮助,他们常来,每逢来一次便付出很大代价。直到今天,回想起那些苦难的岁月中能得到肢体的关怀是多么宝贵和甜蜜,感恩之心催我泪下。
2、迟到的做人的权利
囚徒,犯人,受管制分子成为我个人历史上的名词,一九七二年八月,当局宣布恢复了我应当在八年前恢复的做人的权利。从一九五零年八月逮捕,刑讯,判刑,复查,劳改,管制劳动到宣布恢复公民政治权利整整二十二年,其中非法剥夺我的公民政治权,无理管制我八年之久,这是令人震惊的冤屈,然而却不敢申诉,只有默默忍受,当作一杯苦酒咽下去。
3、与赵西门弟兄相遇
一九五六年与赵西门弟兄同在柳沟水库劳改,以后开大会再也看不见他了,听说他从兵团调回公安厅劳改大队,再听不到他的信息。
在一次偶然机会看见了他,像他,却不敢认,因为十五年没有见过面了,沧海桑田,在劳改队苦难的环境中经历非人的磨难,人的面目憔悴、衰老的难以言喻。
当年,化工厂在七泉湖刚刚成立,急于生产化工产品。这种原料在芒硝湖遍地可见,而开发原料基地需要大批劳动力,芒硝湖是荒原,夏天热死人,环境极其恶劣,根本不具备人生存的基本条件,谁也不愿去,只有劳改人员才能在此咬紧牙关活下去。我所在的新生人员管制型的连队集体调进芒硝湖,赵西门弟兄在一九七一年刑满释放转到新生管制连队,(当时化工厂有两个新生连队,即:一队,二队,还有一个劳改队),赵西门住在胜金口。火焰山下,任务是修筑到芒硝湖的公路。有一天我送惠荣去七泉湖卫生队看病(住院),我返回时在胜金口下车,看到约有四十多衣衫褴褛的犯人往汽车上爬,开往修路工地去。听说这群人是从第一监狱新调来的。我想是否有赵西门在其中,正思想时,一个矮个子穿着黑色烂棉衣的人也往车上爬,看样子很像赵西门,但不敢确认,这时汽车拉上人飞速开走,我站在水渠边等去芒硝湖的汽车,我顺便打听一个来挑水的新生人员叫贾洪恩,他说:“有一个叫赵西门的人,刚上车修公路去了。”证实了赵西门确在这里。
后来我对惠荣说:“西门哥来了,住在胜金口修公路。”惠荣高兴的流下了眼泪,说:“西门哥来了,我们要尽量叫他得安慰,不论是吃的,穿的,用的都满足他,为主受苦二十多年了。”惠荣说到做到,为叫西门哥把劳改服换下来,日夜为他赶做衬衣,衬裤,棉衣,棉裤,外衣,外裤,床单等并预备了用票证购买的砂子糖,奶粉包了一个大包袱,写给他一封信,托驾驶员王绍云带到胜金口交给赵西门,他收到东西回了一封信,信的开头先写了一句毛主席语录:“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我们收到信,心中很惊奇,西门哥改造二十年有了如此巨变!?
秋天,赵西门所在的修路队,任务完成后调到芒硝湖,和我在一个连队,我和惠荣很高兴。有一天,西门和我在一个队学习之后(这个队就是新生留厂就业管制队)西门兄的情绪发生极不寻常的变化,他把我们托人带给他的衣物上交到二队政治指导员,表示与李道生划清界限。
这一做法很不得了,指导员立即找我写检查,交待与赵西门的关系,为什么用物质手段拉拢赵西门,这个大帽子硬要扣到我头上。
我对指导员坦率的说明情况:“我被捕入狱判刑劳改七、八年,我妻子张惠荣常有病,多亏了赵西门的妻子帮助关心,现在看见赵西门穿的很破,面容憔悴,缺乏营养,我妻子出于报答恩情而给赵西门做了几件衣服,一点奶粉,糖,实无拉拢之意。”指导员听了之后,严厉批评我几次,事情总算是没继续追查下去。尽管西门兄如此对我们,我们仍然关心他,理解他劳改了二十年的性格,思维可能会有异常或扭曲,比如有一次我杀了一只鸡,洗净送到赵西门那里并煮在炉子上,我回家去拿调料回来,炉子上煮的鸡没有了,我问西门哥,煮的鸡呢?他半吞半吐地说了一句“扔出去了,恶心。”我开始思量,难道他的性格扭曲到这个地步了吗?
从乌鲁木齐来看望我们的肢体给赵西门带来了吃的糖、油、挂面和做饭的小锅等,他把挂面挂在墙上长出绿毛,人不能吃,只好喂了毛驴。我问他,为什么不吃,他说:“麻烦得很。”
由于赵西门的性格扭曲,在日常生活中屡次出现不正常的事,因此有些事不叫他插手,有些事需要避开他,为了来看望的人安全,事先不见他,待临走时见见他,防止出现意外。
4、同工九年,有分歧没有分裂
从一九七一年到一九八一年,天天和赵西门弟兄在一起劳动,看见他属灵的光景不太好,然而主却怜悯他,我和惠荣一如既往关心他,冬夏服装,棉被都是惠荣为他缝制的,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为他代祷,渐渐有所好转。不像有些人散布一些缺少根据的猜测,说什么赵西门在新疆吐鲁番受到歧视云云。
一九八三年到一九九二年七月我和赵西门弟兄在七泉湖一块事奉神。聚会,读经,讲道有九年之久,他是兄长,我们都很尊重他,愿意他在圣经栽培上多做些工作,我则在事务工作方面多操心,好叫他专心查经,讲道。然而他却要按他的意思行,因此在某些问题上意见不同,有些分歧,既有生活方面的,也有事奉方面的,但并没有导致分裂。目前在国内外传说很多,其主要锋芒是说赵西门在新疆,在吐鲁番,在七泉湖没有位置,没有禾场,没有同工,他之所以离开新疆到河南去是李道生把他挤走的等等。赵西门弟兄是奉献到西北、新疆的福音使者。是《征人》,《十架归路》诗作者,西门兄是决心流血秦国道的工人,西门兄奉献到新疆是有异象带领,在炮火纷飞的一九四九年八月到哈密的,怎么能因为某些问题看法不同而丢弃异象离开秦国道呢?西门兄离开新疆既有自己的内心的变化,也受到河南“家里”的胁迫。
一九八三年西门兄到了退休年龄,他仍在芒硝湖劳动,距厂部七泉湖远,我在七泉湖为他办理了退休手续,拿到退休证,领取退休金,可以不再参加苦重的劳动了。从这时起有条件专门以传道为事。这难道有什么不好吗?
赵西门兄却对我说:“我不够退休条件,按退休办手续不对,因我是反革命,还有五年剥夺政治权利。”
事实是:剥夺政治权利五年已经执行过了,并且远远超过了,(从1951年4月到1971年4月是20年徒刑期,从1971年5月到1976年5月是5年剥夺政治权利期),我劝说他不要说什么了,西门兄却拒绝,他亲自到厂部找到劳资科,要求改成退职。(退职金少于退休金)。
在改为退职后,西门兄立即写信给南京、浙江的肢体声明自己不是退休。引起内地肢体的疑虑,来信问我,我据实相告。从这以后西门兄为此事对我极为不满。而我也确实百思不得其解。但并没有因此而不尊重他,我和肢体一如既往关心他,在生活上给他力所能及的照顾。
劳动改造思想是那时的“纲”,加给管制的新生人员的任务已经达到人体负荷的极限,个人不必再额外找麻烦,那时西门兄给烘干机上料,三班制,大头铁锨不停的上料,十分劳累,西门兄下班后不去休息,却一个人在烈日下打土块,修公厕的围墙,夏天酷热50多度,人很容易中暑,加上缺乏营养,劳累过度而腿脚浮肿,班长见他如此情况,叫我陪他去看病,西门兄说:“为人民服务,我不休息。”又过了些日子,领导照顾他有病,叫他赶上毛驴车给工地送开水,西门兄不用毛驴拉水,却亲自拉上车去送水,满头大汗,大喘粗气。连长看见斥责他故意歪曲丑化社会主义形象。
西门兄退休后,总厂派人到芒硝湖接他离开劳动到七泉湖,聘请他搞日文资料翻译,他不走,并且说:“我在这里呆下去,叫人看看我受的苦。”正在此时教会弟兄郭之茂碰上这件事,赶快对接他的副厂长说:“我想办法叫他回。”郭弟兄找了一部回七泉湖拉煤的车,把西门兄的东西装到车上一起回到七泉湖。
刚一回到七泉湖,西门兄和绝大多数人一样住地窝子,后来总厂领导告诉退休所给他调剂一间砖房,西门兄不去住,说:“我不搬家,叫人来看看我住的啥地方。”
一天,我到西门兄住的房子去看他,桌子上的电灯用纸遮挡,灯光集中在桌面上,四周光线暗淡,西门兄吸着一支烟正在看书,当他发觉我站在他旁边,赶快扔掉纸烟,但是烟雾缭绕不散,我多次恳切劝他不要吸烟,他口头答应戒烟,实际上在一段时期内并没有戒烟,有时还去捡人家扔掉的烟头。我曾把这件事告诉南京杨顺灵大姐。赵西门知道后对我又一个不满,写信给浙江、广州等地的陈恩洪,杨励芳姊妹说:“李道生不可靠,来信不要寄给他转。”
从以上几个例子中,可看到西门兄性格扭曲的多么严重。
然而在教会事奉中我们同工自始至终都尊重他,从一九八三年到一九九二年七月,在这九年多的事奉中有不同意见看法是正常的。在工作中意见分歧有争论也难避免,如果能本着相互理解宽容,坦率诚恳地交通,回归到圣经的教训上,误会是完全可以消除的。由于不同意见产生分歧,却没有采用正确途径处理,以致后来分歧不能调和,被撒但所利用。
一九八二年,在我住的地窝子里有聚会,起初2-3人,后来渐渐人多了起来,有三十多人。西门兄提出要在敬拜聚会教唱他刚写的诗歌《苦杯》、《凄风苦雨》等,西门兄还要把读经会改为诗歌练唱会,见证他二十多年所受的苦难。我对此有不同看法,多次交通他坚持不接受,最后我说:“这些弟兄姊妹刚刚信主,还有来慕道的,如何接受你的《苦杯》,怎样理解你的《凄风苦雨》呢?应当讲救恩之道,以后再教唱。”因此赵西门弟兄对我的三个不满意,他说:“你有了自己的葡萄园,我的葡萄园在哪里?”
信主的人增加,小地窝子坐不下五十多人,后来自己盖了小平房,不久也挤满了人,为此切切祷告求神预备大房子。
当年七泉湖化工总厂是政企合一的兼行基层政权职能,属县团级单位。
我们向厂领导提出申请,要求划拨建堂用地。总厂同意,指派基建科划地皮。弟兄姊妹热情很高,自己动手平整场地,刨挖碱块,先把围墙建起来,当围墙砌好三面时,西门兄发表意见说:“化工总厂批准的不算数,要经县以上政府批准才算合法,要自动放弃,免得造成浪费。”西门兄这几句话如同泼了一盆凉水,围墙停工了。
教会长老郭之茂弟兄与西门弟兄多次交通,他坚持己见,并责备郭弟兄说:“占地为业是属血气。”郭弟兄找到我说:“李弟兄你怎样受的感动就怎样做吧。”于是围墙继续砌,围墙砌好又建了一处24平方米的聚会室,又建了44平方米材料库房,天气已渐冷,我们就向神要好天气,神听我们的祷告,两处房子完工之次日气温骤变,大雪纷飞,气温降到零下,弟兄姊妹在新礼拜堂聚会敬拜神,赞美神的恩典,西门兄不参加聚会,在自己房子里修改《归喀断札》,这个《断札》被某些刊物登载、转载或汇集成《雕刻》的一部分。
5、建堂工作中之分歧
主耶稣自己作工,将得救的人加给教会,新盖的小礼拜堂只有24平方米,已容纳不下七、八十人聚会。弟兄姊妹同心合意仰望神给预备。
一九八七年七月,一位在乌市搞建筑的弟兄受感动亲自开车拉来水泥,钢材,礼拜堂的图纸,弟兄姊妹建堂热情很高,信心很大,西门兄看了图纸后说:“窗子大了不能救人,水磨石地面不能救人……….。”有姊妹对西门说:“这是主预备的。”西门兄回答说:“主预备了也不用。”接着西门兄又说了一节经文:“若不是耶和华建造房屋,建造的人就枉然劳力……….。”在这个时候念这节经文是祝福还是什么?
新疆和内地,凡知道七泉湖建堂的教会和肢体寄来了奉献建堂款,凡写给赵西门收的,他一律不用于建堂,先后转寄到喀什宋**收存,共10500元。(1988年2月寄5000元,1988年11月寄2000元,1989年1月17日寄1000元,1989年2月1日寄1000元,1989年2月18日寄1000元,1989年3月11日寄500元)。这笔钱在当年是不小的数目,七泉湖教会建堂真需要这笔钱,但我们却没有指望用这笔钱,说到这里,不难看出赵西门弟兄这样的举措针对的是谁,难道针对的是我吗?说实在的我不配,因为这是弟兄姊妹奉献建造圣所的钱。
自一九八七年八月一日,凭着信心开始挖地基,到一九九零年基本完工,三年建堂,三年蒙神祝福,开工时教会帐上只有500元,神的应许和预备超过我们所求所想。在材料困难时神显大能,资金缺少时神感动人送来和寄来。建堂中有许多感人见证,乌鲁木齐市,石河子市等地肢体,每逢礼拜六赶来劳动,主日下午返回。施工中弟兄姊妹付出大量劳力,自己搅拌水泥砂浆,浇灌混凝土,砌墙。只请了几个瓦工师傅,小工都是自己做。
礼拜堂(157.5平方米)建成了,是在神的祝福中建成的,我们深切经历了耶和华神与我们同在。
礼拜堂屋顶上的十字架在阳光下灿烂发出亮光,在漆黑的夜空中熠熠闪烁红色光辉,由于在七泉湖车站以南,距车站很近,过往旅客都能看见礼拜堂屋顶上发光的十字架,信主的旅客会高兴的发出赞美神的音符,噢,旷野也有基督教会!
西门弟兄寄往喀什一万多元,购房建立教会的计划三年没有实现,据说一平方米房子没有购买,一分地皮也没有得到,一万多元下落至今不明不白。
西门兄在《归喀断札》中曾经表述他信心的落脚点是从灵里所听到的微小声音:“现在我回耶路撒冷去……….。”(亚1:16),西门兄要“回喀什建立教会。”如此清楚地启示,(有声音启示)谁敢拦阻他离开七泉湖到喀什去“落脚”?真实的情况是什么呢?西门兄的户口迁移到喀什,落在宋**
户口本上,所有书籍十余包寄到喀什宋**
家中。西门兄却从喀什返回七泉湖辞行,后去了鄯善,由几位姊妹陪同离开鄯善到河南某派别的“家里”去了。这期间我不知他的去向。后来鄯善的弟兄姊妹告诉我西门兄早已离开新疆到河南去了。
从七泉湖到喀什,又从喀什返回七泉湖,再从七泉湖去鄯善,他是来去自由,可以说任意往来,没有人拦阻,我更没有拦阻他,不知河南“家里”的人有什么证据:“西门兄是李道生排挤走的。”这种没有根据的说法竟然飞扬国内外。西门兄一九九二年七月十七日自喀什回到七泉湖,以后去了鄯善,一九九三年春天由张**,周**与河南的人谋划一同去了河南。
所以说出这一小部分实情实出无奈,本来我不想说,直到如今仍然不愿意全部说出去,那么为什么又说了一小部分呢?一是因为捕风捉影,嫁祸于人的文章不负责任;二是有人一边热情来访,离开我之后又说了一些不负责任的话。至于某些人或某些刊物的报道、说话是否负责任我无权干涉,但我总希望个人或刊物要诚实、客观而不要说谎。
生活上,事奉上出现一些不正常的事,尤其在道路,真理方面的分歧,其原因主要是在当时那些年代,西门兄在信仰上有了一些私欲掺杂,这些掺杂在《断札》中或《雕刻》里都难以看到,因为私欲贴上属灵的标签就会欺哄人,成为属灵的假冒。
西门兄曾在一九七二年向我表达了他心中的意念和壮志抱负。抄录他的二首小诗:
西门兄诗一首
枯木何发江海情,沉沉一梦乾坤更;
往事霎时千壑恨,青春瞬息万仞冰。
英雄潮浪逐天起,大地丹彤为我升,
安得我血化烈火,微躯燔尽暖苍生。
(诗二)
半世空渡老何为?枯鱼心事泣枯河;
终生抱负无一就,如何老年….。?
西门兄常与外甥通信,外甥看到舅舅的抱负,壮志之后来信称赞舅舅的“高尚思想”,说:“如果没有这种高尚思想就是行尸走肉。”
当弟兄姊妹知道这些之后却为他忧虑,因此西门弟兄在人心目中的属灵印象有了变化,未知说我“排挤”西门兄的人读后有何感想?
这些小诗,在《归喀断札》和《雕刻》里是绝对找不到的。
九.
妻子、同工惠荣离开了我
张惠荣姊妹是我结发妻子,也是和我一同事奉神的同工,她曾被圣灵充满,清楚奉献、并甘心走吃苦舍己的道路,无论遇到什么艰难险阻,狂风暴雨,她能靠主胜过。自从一九五零年八月我被捕之后,她流尽了悲伤的眼泪,度过了无数个难眠的黑夜,在和疏勒家人同甘共苦中磨练了自己,属灵生命充实长大,到一九五八年和我一同在哈密了墩修铁路的工地上,在鄯善吐峪沟旷野里,在吐鲁番芒硝湖,七泉湖等劳动单位参加缝纫工作,表现出一个奉献为主的工人高尚品德,见证了主的名,由于她态度和气,平易近人,缝纫技术精湛,深得群众,领导好评。
惠荣姊妹与我同工,她有传福音的恩赐,关心弟兄姊妹,很有爱心。她顺服主的带领,柔和谦卑,帮助我做了很多有益的工作。
在极艰苦的年代,在残酷无情的打击斗争我的那些日日夜夜,惠荣不仅在精神上受到冲击,实际上也成为“四类分子”家属而受到株连和折磨。每逢批斗我时,她在自己小屋里哭着为我祷告,撕心裂肺的哭泣。直到我疲倦而憔悴的回到家,她才从地上跪着祷告的位置上起来。
由于环境的无情压力,处境的危难和失去自由,我们没有安定的条件生儿养女,依人看是一件遗憾的事,然而主没有忘记我们,凡我们传福音脚踪所到之处,弟兄姊妹爱我们如亲人,灵里相亲,主内相爱,不是骨肉却胜似骨肉。
一九七三年三月,惠荣突然病了,经医院检查是主动脉瘤,到乌鲁木齐建工医院检查,“疑似主动脉瘤。”回到七泉湖,她心里难过没有去上班,一个人在家中祷告。中午,我从木工房下班回家,看见她脸上愁容消失了,她高兴快乐的告诉我,她跪在床上祷告时,想到在没有指望中要专心依靠神,她在祷告中又被圣灵充满,跪在床上祷告了一个多小时,方言翻出来是“你不会死”,第二天她又去上班了。
为了弄清楚医生结论“疑似”,在一九七四年三月到西安第四军医大请专家赵连喜教授检查,排除了动脉瘤,因瘤子没有踪影了。五月份返回七泉湖,这是神奇妙的大能,感谢神。
一九八一年五月,惠荣感觉到肺不舒适,挺不住才去七泉湖医院看病,检查完,医生叫她住院,住在传染科。下午,去厕所晕倒,躺在地上昏迷过去,和她同去厕所的潘秀兰急忙去叫医生,护士长李荣华跑来把惠荣背到病床上,齐院长是内科专家,紧急抢救,医院电话告知在芒硝湖的连队领导,叫我速速赶到医院,院长向我介绍了病情和抢救措施,并作了最不幸的打算。齐院长布置医生,护士日夜轮流守护,发生情况如何用药。我在惠荣床前守护了十二个昼夜,这十二个昼夜氧气,滴注没有停,人逐渐醒了过来,共住了三个半月医院。
在陪护惠荣的日子,我默想是否出于神的美意,我应当抓住机会申请退休回喀什疏勒,但我还不清楚主的旨意,只为此事祷告。
惠荣出院后返回芒硝湖,需要经常去七泉湖厂部医院拿药、复查,很不方便,一旦病情突发无法及时抢救。为此我试着写了一份退休申请,递给厂部劳资科科长汤淑慧,她表示可以按病退办理,必须有医院的疾病证明,因为当时我只有58岁,还差2年。
我的存心是退休后安静仰望神,事奉神,专心以祈祷传道为事。我便耐心等候求主给成全。我到厂部医院找到给我治过病的王正铭医生,他知道我曾经因劳累过度支气管扩张大吐血,并且吐了几次血,病情危险,住过几次医院。当我说明想退休时,王医生说可以证明你因大吐血几次,已丧失劳动能力。我拿到盖着医院公章的疾病证明,感谢神的爱,把证明交上去不久,便顺利办好因病退休手续。一九八一年十月离开白碱滩芒硝湖这个干旱之地,搬到有水,有树有医院,商店等设施的厂部七泉湖。
七泉湖并没有湖水,水是从北山上引来的。由于这里是化工厂总厂所在地,人口较多,气候比芒硝湖好多了,有树木、花草、还有煤矿。七泉湖是兰新铁路上的一个小站,只有普客在此停靠上下旅客。快速,特快列车不停。
七泉湖北依天山东段的群山,光秃秃的山峦起伏,远望白雪覆盖的天山高峰与天相连,南面是广阔无垠的戈壁滩,312国道贯通后,汽车往来如梭,来到夜晚可以看见石油钻探的灯光和天然气燃烧的火柱,映照着空旷辽阔的夜空。
七泉湖化工总厂由吐鲁番地区直接领导,后改为市辖镇,距吐鲁番市约40公里,距鄯善火车站约80公里,有面的客运和出租车,交通方便,经过有名的旅游景点葡萄沟。
七泉湖住宅非常困难,我和惠荣来到七泉湖没有现成的住房,我为了惠荣看病方便,在医院附近找了一个地窝子,是别人养过猪的圈,只有半截土墙,没有顶盖,我打了些土块把墙加高,米恒和指导员给解决了门窗,柃条,把窝棚搭好顶,抹上麦草泥,一间房便盖成了,住宿,做饭一房多用,户口,粮食关系落在转运站,口粮由转运站供应。
惠荣经常犯病,有时半夜犯病。
今天,七泉湖的人大部分住上了楼房,有一部分住在地面以上的平房里。当年那种窝棚已无人居住了,然而我却有深厚的情谊,自从我被逮捕除坐牢外,二十多年都住在地窝子里,尤其是七泉湖的地窝子,我的感情特深,因为七泉湖教会就是从地窝子里兴起来的。
一九九五年二月惠荣得了脑血栓,住院抢救,这时我已经72岁,教会的姊妹在医院陪护她,白天黑夜都不让我在医院守护,急难中得到肢体的爱心帮助,有位姊妹叫宋宝兰,日夜守护,精心照看,这种爱心感动了没有信主的人,他们无不称赞信耶稣好,众姊妹的爱心是荣耀主名的见证,求主纪念她们。
惠荣又一次清醒过来,出院后慢慢锻炼,自己能走路了,但由于大便干结痛苦,去厕所用力排便,突发脑溢血,送医院抢救无效,在一九九六年八月十六日离世,蒙召归回天家,息了她一生的劳苦。
惠荣在住院抢救过程中,七泉湖医院的医护人员尽了最大努力,七泉湖教会的姊妹日夜守护在她病床旁边,病中大小便失禁,没有知觉,一天一夜不知要换多少尿布,姊妹们洗尿布,轮流值班,远处的弟兄姊妹赶来看望。每逢想到因惠荣住院,弟兄姊妹从不同的方面给与她的关心,爱护以及付出的辛勤劳动,我非常激动,这完全是主的大爱,相信主必祝福众多弟兄姊妹,我在主前也不会忘记为她们代祷。并以此为鞭策,为动力,更好的爱主、爱人、完成主托付的大使命。
一九九六年八月十八日,惠荣的遗体安葬在七泉湖以东广袤无垠的大戈壁滩上基督教公墓中。
十.
七泉湖教会建堂工作的见证
在第(八)大段中简略提到七泉湖教会的兴起与建堂工作,有很多荣耀神的见证,使人看见神自始至终与我们教会同在,行走在我们中间,彰显他的作为,略述于下:
1、七泉湖教会兴起之初
一九八一年十月我从芒硝湖碱壳子砌的窝棚搬到七泉湖地窝子住了下来,这地窝子是别人养猪的圈,我修整加高建成的。我和惠荣在这里读经、祷告、唱诗敬拜神。过了些日子有一个叫贾传珍的来参加读经祷告,她在家乡从小就听见福音,母亲信主。贾传珍因病瘫痪在床不能行动,信主的姊妹为她祷告,病好了,信了耶稣。她在转运站上班,听说我们有信仰,但不知是信什么教,到我们住的地窝子来看我,知道是信耶稣,高兴亲切的说:“我不孤单了。”自此便在一块聚会,三个人了。
不久,一位叫赵改娥的姊妹在乌鲁木齐住院,在西公园参加聚会,听说我在七泉湖,她出院回七泉湖便到我家参加聚会,至此四个人敬拜赞美神,白天上班,晚上聚会,渐渐的人多了。时间不长就有二十多人聚会,心里高兴,感恩。过了些日子,吐鲁番,鄯善有姊妹前来交通谈道。一九八三年就有十几个人信主受浸归在主的名下。这是我到七泉湖第一次施浸,是七泉湖教会建立后的第一次施浸。七泉湖教会起初就是从这地窝子开始的。
教会兴起,麻烦紧接着到来,转运站领导晚上跑到我住的地窝子窥探,在职工大会上说:“李道生家里,晚上不少的人跪在地上祷念什么迷信……….。”很快引起总厂领导及保卫科的关注。我按着主耶稣的教训,把灯点起来就放在灯台上。这光照在黑暗里,但黑暗却不接受光。(约1:5)我们不能因不接受光的人而不点灯。
2、《圣经》为我们开了福音之门
教会建立,没有圣经,乌鲁木齐也没有销售圣经的地方。我们从上海邮购二十本圣经(新约附诗篇)很长时间没有收到,心中纳闷。一九八四年四月的一天,一位胡姊妹对我说:“道生哥,我在全厂政工大会上看见韩科长拿了一本圣经交给党委书记姚振崇,是新约附诗篇。”我听到立刻意识到买的圣经被保卫科扣留了。可能还会为此而采取什么行动。经过祷告,心里平安,我立即写信给上海,为什么几个月圣经没收到,上海立即向邮局查询,一直追查到七泉湖邮政所,邮政所工作人员问我圣经包裹收到没有?我说:“几个月了还没有见到。”邮局找到退休所收发刘根正,刘说交到总厂保卫科了。邮局找到保卫科说:“你们私扣邮件是违法的。”保卫科无奈只好把圣经交还邮局,邮局小王把追回的邮件送到我手上说:“你们去告他们私扣邮件。”我数点一下只有十九本圣经,那一本还在党委书记那里,我想少一本就算了。
邮购圣经到私扣邮件震动了总厂,保卫科并以此“重要证据”在大会上点我的名,又把邮购圣经一事告到地区公安处。保卫科派人调查由哪些人到我家来“信教”。本来拨乱反正,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叫保卫科韩科长这一搅和,霎时之间七泉湖李道生地窝子上空气氛紧张,乌云翻滚,文革时四人帮整人的气焰卷土重来压在我周围,我没有畏惧,总感到气愤可笑:什么时候了,仍然抱着四人帮的阴魂不撒手。国家改革开放,拨乱反正,落实各项政策包括宗教信仰自由政策,为什么七泉湖化工厂保卫科要另搞一套而不执行党中央的政策呢?岂不知保卫科韩科长的行为正在违背宪法。我在神面前祷告,求主带领吧。
我祷告说:“神啊,我申请退休的本意是想回喀什定居,由于惠荣的病拦阻我回喀什,留在七泉湖建立了教会,求你保守、坚固刚信主的弟兄姊妹。这个教会刚刚兴起,经不住风浪击打,求你看顾。”我就这样把教会交托给神了。
吐鲁番地区公安处接保卫科韩科长告我们的状子很重视。立即派了三名公安(汉),一名维族的公安来七泉湖找我“谈话”。这次来的主要的干部姓杨,(不知他的职称),谈了近五个小时,问及我的历史,信仰,来新疆,为何判刑,何时释放就业,如何进行宗教活动……….。我都一一诚恳回答了他的提问,最后姓杨的公安干部说话:“宗教信仰自由是国家公民的权利,是宪法赋予的权利,但你要去地委统战部登记,他们管宗教的事。”
次日,我赶到吐鲁番市,找到地委统战部,接待我的是一个叫马世英的回族干部,我说明找统战部的原因,马世英毫无商量的甩出了五不准:
一不准:新疆是伊斯兰教地区,不准有基督教。
二不准:吐鲁番原来无基督教,现在不准有。
三不准:化工厂是工业区,不准有宗教活动。
四不准:化工厂是二级企业单位, 不准有宗教活动。
五不准:退休工人不准进行宗教活动。
马干部代表统战部向我宣布了这五不准。我认为毫无法律依据,没有说服力,我据理答复他。
一.宪法明确宗教信仰自由,宗教包括五大宗教,即基督教、天主教、伊斯兰教、佛教、道教。没有规定基督教不准在新疆存在。
二.吐鲁番原来没有汉族人,没有化工厂,更无工矿企业,如果各取所需的不准有宗教活动存在,那么,农村,城市……….。也说不准有宗教活动,宪法所规定的宗教信仰自由就不复存在了,宗教信仰自由的权利也便成为空谈了。
三.您提出的五不准没有法律依据,没有说服力所以我保留意见。
最后马世英理屈词穷说:“我不管有无说服力,目前必须照办。”
我说:“我还要来找你”。
我从统战部出来,看看手表竟然谈了近五个小时。
自统战部返回七泉湖之后,环境压力更大,尤其是心灵的压力感到力不能胜。正值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乌鲁木齐的张师母,正荫哥,佩贞姐,廷明哥,赞美来到七泉湖看望我们,王之肖老弟兄,谢模善等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切切为我们七泉湖教会祷告,我靠着主的保守照常聚会。
一九八六年春天,吐鲁番地区宗教处干部白世英(回族),乌斯满(维族),由厂保卫科李燕陪同来找我了解情况,内容是宗教活动情况:
人数,时间;
活动次数;
聚会性质;
人员情况等。
我据实相告,经过交谈,宗教处白世英表示:“你们的宗教信仰是合法的,是宪法赋予公民的权利,宗教活动符合党的政策,没有违法之处,你们应当申请备案。”
自此以后,教会的敬拜活动完全公开。
我认为信仰是正大光明的,基督耶稣的名是荣耀的,没有必要躲躲闪闪。
我认为教会的活动公开是一个很重要的见证,是光照在人前,是城造在山上,是不能隐藏的。
我和七泉湖教会的关系无法分开,从一九五零年被捕判刑劳改七年,后来在兵团单位管制劳动,至今已经三十年,其中有八年被无法律根据而被剥夺了人权。在恢复政治权利之后也还是列入“另册”,“刑满释放人员”。为了牧养教会,我期待着依法平反昭雪那一天的到来。
七泉湖教会建立,聚会公开进行,信主加入教会人数增加,惊动了地委统战部、地区宗教处、公安处、联合前来调查研究。这次由总厂保卫科科长韩纪阶陪同,调研内容与上次一样。几经调查了解,找不到违法事实,叫我们备案,经过同工一起祷告、交通,在一九八六年六月十六日写出备案申请,由李道生、赵西门、郭之茂三人签名。六月二十三日收到化工总厂保卫科公函,同意备案,以七泉湖教会名称向地委统战部,地区宗教局备案。
有一些教内人士非常关心七泉湖教会,首先关心李道生是否参加三自,是否是三自教会,说实在的,自立、自养、自传的宣教原则一直是属神的教会所奉行的。自立是不受外国差会辖管、是中国本土教会;自养是不接受外国的资金物质供应,是教会走信心道路;自传是没有外国人的指挥、约束,是中国人自己凭圣经教训传福音、建立教会。如果认为向政府有关部门备案就是官办教会或是“三自”教会,这是概念不清,最终导致混乱,据说欧美各国教会团体必须向所在地政府和有关部门备案注册,这种依照法律、法规备案注册难道也称之“官办教会”吗?或者说是“三自教会”吗?彼得前书二章十三节:“你们为主的缘故,要顺服人的一切制度,或是在上的君王。”还有保罗在提多书三章一节和罗马书十三章一至七节的经文教训,前提是不能因人或其他事务而违背圣经教训,这是我在实践中所奉行的。
一九八五年,化工总厂退休所分给我一套砖房,二室一厅带有小院,我便在客厅聚会,由于人数加增,挤不下。便自己动手打土块盖了一间二十多平方米的平房,可容纳四十多人。
备案申请没批下来,我凭信心仰望神,以宪法赋予的宗教信仰自由为依据,争取教会礼拜合法化。
一次,一位政府部门领导找我谈话,我很直率地说:我们谈话的基础应当是宪法,而不是唯物论或进化论,不然我们没法谈。
我经常和教会同工交通,教会之建立,首先要清楚神的旨意,注重神的带领,顺服神的带领;其次是注意人的制度,在神安排我们的处境中,要学习、掌握有关政策、法律、法规,如同保罗在徒16:35-40那个经历。神的带领和环境的安排(即处境)是不可忽略的。
一个教会的长老执事或者同工如果不学习掌握政策、法律、法规等有关知识,话说不到点子上,办事不按法规政策,教会要受亏损。
但以理书的教训:但以理和他的三个朋友的经历,他们是被掳的亡国之民,却在巴比伦王朝中担任高级职务,他们信仰坚定,持守真理,刚正不阿。当信仰受到挑战时,宁愿持守真理被扔进狮子洞,烈火窑,决不妥协。但以理和他的三个朋友在神面前无辜,在王面前没有行过亏损的事。这个经历对我们今天事奉神很有榜样,亮光和力量。但以理和他的三个朋友在国破家亡被掳的环境中认识到这个处境是至高的神所命定的,神把以色列民族交给迦勒底人,国王挑选但以理和他的三个朋友放在高位上侍立在王面前,通过经历狮子洞,烈火窑的检验。看见他们对神的忠心和对王的诚实。国王高升了他们,神的名得到荣耀、称颂,正如希伯来书11:33-34:他们因着信,不顾性命,持守信仰的纯正,堵住狮子的口,灭了烈火的猛势。
我遇到来访的人,谈话交通我都持诚实的态度讲述教会建立,见证神的作为。可是,这些人离开我之后却宣扬七泉湖教会是“三自”,“官办教会”等,他们依据是看见接待室内墙上贴着《宗教事务条例》,《教会财务制度》等,便肯定了他们的“直观视觉”,他们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却忽视了教会建立的经过以及争战的经过,教会合法地位是国家宪法赋予的,是经过属灵的争战得到的。但以理和他的三个朋友虽处在外邦人的高位上,并没忘记忠于耶和华神。但以理的见证足可证明片面看问题是幼稚的。
3、教会礼拜堂建设中的见证
在我家小院自己盖的平房里挤不下四十多人,信徒一致的愿望是盖个大礼拜堂,经过祷告,同工开会商量,他们写了申请向总厂要地皮盖教堂。
在神没有难成的事。经过查扣圣经被追回,吐鲁番地委统战部、地区宗教部门前来调查了解并允许备案等一系列接触,对待宗教问题是很慎重的事,原来逼迫我们的总厂保卫科韩科长收到申请后满口答应“行”,叫我们自己选地方,只要与总厂规划无妨碍就行,并领我们看了几个地方,最后确定现在教堂的位置。
这个地方是一个盐碱沙砾小山包,西面是深沟,北隔家属区平房住宅就是铁路,南面是一条厂区马路,再向南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东邻是驻厂的工作单位。这块碱土地寸草不长,只有一棵二十公分高的红柳,半死不活的长在石缝里,至今未长高,为留个纪念没有拔除。保卫科,基建科亲临现场划出800平方米的地作为建堂用地。(40*20米,)那天是1987年7月13日。
虽然建堂用地顺利的划定,但我心里还有不踏实的事,那时教会只有500多元,资金只有百分之一,还缺百分之九十九,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仰望神,
向神支取。有的弟兄说求神给八千元,我说:“我们的信心是张开口袋,神给多少我们接多少。”
我虽然是这样说,但仍然不放心费用的来源,七泉湖化工厂信主的弟兄姊妹多数是初信主,对奉献还缺少认识和经历;再是收入太低,有不少退休人员,工资很低,还有的没有固定工资收入,尤其是姊妹多,家庭负担重等等。既然资金来源条件差,我想从实际出发,因陋就简,用卵石打基础防碱化,自己动手打土块,木柃条苇子席铺满屋面,抹上麦草黄泥,只要遮风避雨就行,如此花费少,可以很快盖起来使用。
神有自己的预备,超过我们所求所想,厂保卫科由原来敌视我们到主动为我们规划地皮,看见了神的作为。用什么材料盖礼拜堂不是我主观决定的事。
神是万有真神,神感动乌鲁木齐的弟兄送来设计图纸和需要的钢材,有直径25毫米的螺纹钢做大梁的钢筋,不是我想的土块墙,我从这些奇妙的见证中听到桑树梢上神脚步的声音,(撒下5:24)重视神启示的话语,建堂虽是外形的、物质的,但有一条属灵的法则,走什么样的路,注重现实与长远结合,以圣经启示的真理为准则,不敢稍有马虎或随意性。
神预备建堂用地,藉着原来反对者的手划给用地,这岂不是神亲自作工的明证吗?抓住神的应许不放松。
我又从摩西建造会幕这件圣工的经历中看到几条属灵的法则:
1,要照神所指示的样式造;(出25:9,40;26:30)
2,甘心乐意奉献财物与做工;(出25:2,35:21,36:1-2)
3,不依靠势力,不依靠才能;(亚4:6-7)
4,相信神必负责,因为银子是神的,金子也是神的。(哈该书2:6-9)
抓住神的应许,相信神的话语,信心就有基础(落脚点),人的信心得到坚固,学习依靠神的功课,建造礼拜堂的同时重视人内心属灵殿堂的建造。
建堂工作中不是因有信心的落脚点就会一帆风顺,因为撒旦不停的设置障碍拦阻教会的扩展,有外部的也会有内部的。
有一天厂保卫科韩科长、基建科王科长来划地皮时,基建科副科长的夫人到现场拦阻,说什么不叫把地皮划给教会,影响我的娃儿学习等,放线时又叫往前移七米,企图私占这七米,我识破他们的诡诈,请来推土机把七米坑坑洼洼的碱地推平种上树,作为绿化林带。
教会内的同工看法不同,赵弟兄从计划建堂开始就持反对态度,并强调总厂批准不合法,必须县以上人民政府批准,否则就造成停工浪费。赵弟兄看到设计图纸后说门窗大了水磨石地面都不能救人,他又对打围墙、平整场地有看法说:“占地为业是凭血气。”与此同时厂区有传言说:“盖礼拜堂的地皮不给了。”一时冷风四起,里应外合向建堂工作刮来,我去总厂找保卫科问韩科长是否取消划定的地皮,他肯定地回答:“绝无此事!”
虽然在建堂工作中有拦阻,但神的大能谁也阻挡不了,自一九八九年三月一日动工到一九九零年六月全部完工,一年三个月,加上一九八七年七月开始规划,平整场地,准备材料正好是三年时间。一座坚固、庄严、宽敞的礼拜堂建成了。荣耀、颂赞归给慈爱的神。
建堂工作中,经费、材料遇到困难,神为我们预备。没有力量请大量工人,神感动本地和外地的弟兄姊妹前来义务劳动,中午不回家,吃在工地上,自己带上馍馍。乌鲁木齐、石河子、八钢、石化、鄯善、吐鲁番等地的弟兄姊妹周六赶来劳动直到主日下午才回去,烈日下,寒风里没有停止施工。乌市一位懂施工技术的陶弟兄亲自绑扎钢筋,浇灌混凝土,亲自操作。
经费虽缺,神给预备,惠荣姊妹(我的妻子)的母亲从山东来新疆,带有七百元,存在银行,也取出来付了红砖款。
南京的耿华芳弟兄与他妻子,每天拉上人力车拾废铁破烂,凑够二百元便交给杨顺灵大姐托她寄给七泉湖教会,直到礼拜堂完工。
山东潍坊王怀慈老人,家庭生活很困难,我回山东探亲时由曹悦英大姐带我去看过他,他在一所小学校看大门,工资很少,中午留我吃午饭,既无鱼肉也无馍馍,是一个玉米面窝窝头和一只咸鸭蛋,他对七泉湖教会建堂十分关心,寄来八十元,信上说:“为新疆的宣教工作添砖加瓦。”爱主之举很是感人。
还有不知姓名的弟兄姊妹从不同地方寄钱来,如青岛,烟台等地,主必纪念这些爱心奉献。
我们在建堂工作中,实实在在的经历“耶和华以勒”的事实。
乌鲁木齐一个工程单位承包了七泉湖化工总厂一条水泥马路(青年路),该单位会计邹宝琴是信主姊妹,住在我家里,他们从嘉峪关购进水泥,当她知道建堂缺水泥,就按原价卖给我们二十吨水泥,运来卸到工地库房,价格便宜省了运输装卸费。
设计要求70#砖砌墙,需要五万块红砖,只有乌鲁木齐砖厂的产品合格。怎么办?两节火车皮运到七泉湖,运费外还要另加八百多元,没有钱就没法订货,我心里为这砖忧急,神藉着这事操练我的信心。太奇妙了,一天下午我骑着自行车在马路上遇到劳动服务公司王经理,他停下车主动问:“老李,你们盖教堂要不要红砖?”我说要,第二天怀着不踏实的心情到劳动服务公司落实,会计告诉我:“王经理说给你们三个车皮红砖。”过了两天,通知去车站接砖,我正在做晚饭,急忙摘下围裙往货运室跑。货运员告诉按时运走,超时罚款。我的神啊,我到哪里找汽车运砖?来到机运处,要先付现金才派车,银行已下班有钱也取不出来。我骑自行车跑到新矿水泥厂联系好三辆汽车,返回货站,找到装卸工张邦兰姊妹,她告诉我,货车没进货位不计费,我才放心回家吃晚饭,这时已是繁星满天的深夜。一个人走在路上,仰望满天星辰,紧张的心脏仍在急剧跳动难以平静,在难处,无助中经历了神的帮助预备。
第三天,三车皮70#红砖到了货位,一天时间七万块红砖运到教堂工地上,弟兄姊妹卸砖,每码二百块,经数点缺少五千块红砖,我去告诉服务公司,乌市砖厂来收款时承认少五千块。服务公司的会计说:“你一次就检查少五千块,我们卸了多少次,没有人检查,缺多少谁也不知道。”他说你是认真负责的,这是对主圣工的忠心。
在建堂工作中主与我们同在,凡事顺利。
因为绿化种树的七米空地上盐碱太重,树没成活,就在这块地上盖了一间伙房(15平方米),一套宿舍(42平方米),工地上需要日夜有人看管,我就把自己住的砖房让给别人,我搬到教会院内盖的小平房住。盖小平房的材料、门窗全部是我自己的,并付了400元人工费,并声明:我是传道人,没有私人房产,材料,人工费虽然是我出的,我宣布只能住用,不能继承。
在建堂工作中,我看见弟兄姊妹热心爱主,吃苦舍己的精神,不顾家中事务,一心扑在建堂劳动上,天不亮就来挖地槽里的碱壳壳,直到天黑,看不见了,才披着满天星光回家,真是披星戴月,竭尽全力了。她们这样奋力工作并不是为工钱,因为一分工钱也没有,完全出于自愿奉献,甘心劳力,我十分受感动,相信主必纪念弟兄姊妹的爱心。
十一.
属灵的争战
神祝福七泉湖教会的建堂工作,进展顺利,全教会弟兄姊妹很高兴快乐。一九九零年春开始室内装修,安装玻璃,正在此时,七泉湖化工厂总厂小部分人操纵了一起违背国家法律政策的行动,气氛十分紧张,乌云密布,大有泰山压顶之势,厂里传出“李道生非法传道”,“非法盖教堂”,“马上把教堂推平”……….。等等恶语凶信,甚至说得更逼真知情:“干部去地区开会,讨论取缔基督教。”
人言可畏,以前的朋友,慕道友也不敢来往而远离我,避开我。甚至教会内的弟兄杨某某不来教会参加祷告会。到戈壁滩遛小哈巴狗,一场回避不了的逼迫风暴朝教会和我袭来。
1、逼迫风暴终于袭来
一九九零年七月礼拜堂基本完工,正在收尾,化工总厂宣传科贾福辰等人陪同吐鲁番地区宗教处副处长席德芳到教会调查。紧接着总厂召集我和郭之茂弟兄,赵西门弟兄以及杨洪展、胡夕元到总场会议室开会,学习提高认识,叫我们自己承认基督教是非法、应取缔,取缔基督教是合法的,总厂的调子定了,取缔是非行不可。我们据理争辩,依法申诉均无效果,最后竟不顾我们的反对定下取缔时间,勒令交出教会的财务账、现金。同去的杨某某居然笑着表态说:“那有啥,政策如土块模子,正确。”与会干部韩萍表扬他说:“老杨想得开。”我们心中忧急难受,教堂大门将要被封,主工受到亏损,撒旦在狞笑,杨某某居然说正确!
化工总厂保卫科、宣教科与地区宗教处副处长席德芳越过地委统战部,直接与地委罗远福、张文华等人策划封教堂的门,取缔七泉湖基督教会。当时他们有一点举棋不定,于七月十八日派人到乌鲁木齐明德路一号教堂找到乌市基督教协会征求意见,该协会的某一位负责人居心叵测的说:“李道生是没经过两会认可按立的,是自由传道人,与我们无关。”等话,寥寥数语暗藏狠毒,加增了席德芳等人取缔七泉湖基督教会的气焰,有恃无恐的于一九九零年七月二十日,化工总厂的贾福辰,田群盛等人伙同席德芳,吐鲁番市宗教局,公安局一群人来到七泉湖教堂,公安局的人把封条贴在教堂院门上,两个大门被十字八叉的贴上了大封条。贾福辰,田群盛将教会账目,现金等财物全部没收拿走,并违法将我的老岳母、妻子及我本人赶出自己在教会院内盖的房子,搬到四号楼监视居住,不准外出活动,形同看管,这一切都无法院文书。全部查封活动不到十分钟,气势汹汹,来去匆匆,简单的,无法无天的给我和教堂扣上一顶“非法”的帽子便扬长而去,望着他们乘坐的小汽车卷起的一阵尘土,使我欲哭无泪,在九十年代改革开放的形势下,这些人仍然不改文革时期的任意而行。总厂宣传科贾福辰科长开动宣传机器,大喇叭广播骂了好几天李道生,我老岳母年纪大了,没经历过贾福辰喊天骂地的声势,吓得直哭,为我担心,没几天被吓病了,送往医院救治,抢救无效,那时正九十岁。大喇叭把老人吓死了。不仅贾福辰的大喇叭在七泉湖总厂吼叫,吐鲁番市广播电台在席德芳策划下大力广播他们把七泉湖基督教会定为非法,封了教堂大门,取缔了基督教,吐鲁番市电视台也播放了封门实况录像。并以红头文件向各单位传达,誓把自由传道人李道生、赵西门搞臭。当时抄家,封门的狂风暴雨的袭击我虽然没经历过,但我心中很安静,我深刻思考反省没有违犯法律、法规、制度,怎么来的非法?我们没有违法为什么定我们非法,证据何在?难道还执行文革时“欲加之罪”吗?硬逼我承认非法,我是口不服,心不服,尤其对乌市明德路基督教协会某负责人胡言妄语感到惊讶!我在一九四九年奉差遣到南疆传福音就由张谷泉牧师、咸荣辉牧师、李石瑛牧师给我行了按手礼,你知道吗?那时还没解放为什么要你认可呢?七泉湖教会几乎毁在这位
“落井下石”的人手中。
取缔、没收、封查、大造声势搞臭李道生所信所传的基督教活动继续升级,化工总厂纪检委也插手参与查教会的账,由总厂党委书记王泽民负责,由林丙丁、贾福辰操作,并以宣传科名义向各地发调查函,写信给我们奉献捐款人的单位、调查信诬蔑我们七泉湖教会、李道生利用建堂骗钱,叫人检举揭发,退休所的田群盛与贾福辰合谋,把我的来信,寄款人的姓名、地址登记下来。他们以为可以置我于死地,没想到什么稻草也没捞到,在内部查帐的人没找到一分钱的差错,外调回来的证明都是寄款人甘心乐意奉献,是符合教会教义,也符合国家宗教局的政策法规,总厂的这些头头脑脑不再凶狂了。
吐鲁番电视台的记者光临七泉湖,进不去被封的教堂院子,便找到我家中进行采访,他们不是来搜索非法罪名的,他们根本不知道吐鲁番地区有基督教会,也不知道有基督教传道人。特为来了解基督教会在七泉湖的情况,我很友好的接待了记者们,并在友好诚实的气氛中向他们坦诚的讲述了基督福音的内容以及教会依法进行宗教活动的实际情况。他们希望有一本圣经好研究参考,于是我送给他们一本袖珍圣经。
万事互相效力,逼迫基督教会的人所采取的宣传广播手段,对宣传基督教在吐鲁番七泉湖的存在起了大作用,使人听见基督的名,知道七泉湖有教会,有传福音的。
吐鲁番地区宗教处的副处长席德芳先生不执行党的宗教政策,也不懂吐鲁番解放前的历史。一九四九年夏天,基督教西北灵工团的传道人就在吐鲁番传福音,由张禄廷夫妇、田佩基、
宋赞美、王惠民等人,租了几间房子作为传福音的会所,以后去南疆的传道人都经过吐鲁番。他们先后接待过李道生一行,唐远模一行,朱长信一行。张谷泉牧师去南疆,回哈密都由吐鲁番教会接待。一九五一年哈密灵工团受到打击,吐鲁番教会也受到株连,传道人转到乌鲁木齐,解放前吐鲁番有基督教会存在是历史事实,解放后受到逼迫后迁走,这也是历史事实。
神的家被蹂躏,神的教会被查封,所有真基督徒感到痛心、忧伤。不理解总厂当局为什么要违背国家宪法关于宗教信仰自由的政策。其实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这是属灵的争战,既不能妥协,也不可凭血气行事。基督教会是符合宪法的五大宗教之一,不是异端、邪教,又没有犯法,为什么由几个人决定就取缔、查封?为什么吐鲁番地委统战部没参与?为什么没经过法律程序依法行事?不行,一定要向上级政府领导反映,要依法讨个说法,定我们为非法的证据在哪里?取缔、查封的法律依据何在?这是基督教能否在伊斯兰地区存在的大事,关系到基督教能否在吐鲁番地区存在的大事。
七泉湖教会被取缔,教堂被非法查封,但教会仍在有序的工作。教会敬拜、祷告、聚会照样在家中进行,同工们在一块祷告、交通。我提醒同工们要清醒的认识到这是一场属灵的争战。紧紧依靠主,恒切祷告,谨慎每一句话,每一件事,以宪法和宗教法规为依据,向上级直至中央报告情况,把教会备案批准文件,土地划拨文件,建堂许可审批文件复印多份,连同非法查封的经过以及我们的申诉材料上报给自治区党委统战部,自治区宗教局,中共中央统战部,国家宗教局,政协,人大,人民日报编辑部等七个部门,我们没有找吐鲁番地区。因为这次非法查封是由吐鲁番地区宗教处副处长欺上瞒下一手策划的,找也没有用。
教堂虽然被封了,但任何力量封不住信徒的信仰,不让在教堂聚会,就分散在信徒家中,福音的大门是基督开的,没有人能关。大多数信徒没因逼迫而退后。我负责梅金兰姊妹家中的聚会,赵西门负责赵荣华家中的聚会,机运处、新矿、水泥厂的家庭聚会由戴模英姊妹和侯凤华姊妹主持,聚会敬拜没有停下,信主的人心没有被冲垮,信主的人数没有减少,神的大能保守我们,在经历狂风暴雨的袭击中主与我们同行,神仍然掌管万有。
由于在七泉湖建堂工作中同工看法不同,赵西门弟兄反对建堂,这时看见环境恶化,他便开始说话了,搬出圣经经文:彼前2:4-11,以为我们建堂是不顺从,以至于绊跌。罗13:1-5,叫我们顺服在上掌权的。罗12:19-21西门兄的意思是不要向上级政府申诉,不要自己去伸冤。他又以林前4:12教训我们“被人逼迫我们就忍受”,还有来10:32-36要我们忍受大争战的各样苦难。又以耶利米书29:10叫我们等待……….,那些日子西门兄不断地找圣经证明自己反对建堂是正确的。接着又在一九九零年十月十日以经文箴25:8;传5:2拦阻我们上访,并说此乃神启示他的话语:“不要再去争了,任凭他们拿去。”
恰恰相反,我从主得到的圣经话语是坚固信心,激励我为真理争辩的教训。
一九九零年六月二十一日,看到以赛亚50:7-9“主耶和华必帮助我,所以我不抱愧……….。主耶和华要帮助我,谁能定我有罪呢?……….。”
一九九零年七月诗篇132:13-18告诉我“因为耶和华拣选了锡安,愿意当做自己的居所……….。”
圣经的话不断启示我,看到这些经文就特别受感动,受激励。这不是用经文与西门兄争战,绝不敢随己意用经文装饰自己,在一九九一年四月二十六日上午,我从同工郭之茂弟兄家回我的住所时,路过教会门前,看见公安局查封教会贴在大门上的封条,心中想着当前的恶劣处境,教会礼拜堂被非法查封,我的冤案至今未得到平反昭雪,如果二者有因果关系,我是无力承受,我的心快要破碎了。想起赛53:10“耶和华却定意将他压伤,使他受痛苦……….。”这处经文在我内心翻腾,主啊,你要借着礼拜堂被查封,教会被取缔而将我压伤吗?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内心感到压伤的痛苦。
一九九二年二月二十七日,诗篇138篇7节的话给我亮光,“我虽在患难中,你必将我救活,我的仇敌发怒,你必伸手抵挡他们,你的右手也必救我。”圣经的话激励我,这是神的应许,相信全能的神看见我的处境艰难而施恩怜悯我,使我从苦境中转向平安。
我从圣经中领受的亮光和赵西门弟兄找出的经文迥然不同,我明白自己作为传道人应当尽的本分。
2、漫漫申诉路---上访三年
吐鲁番地区宗教处席德芳副处长粗暴践踏宪法,违背党的宗教政策的违法行为,尤其在九十年代仍然采取文革红卫兵抄家封门绝不是法律所允许的,一定要将实际情况向自治区党委统战部,自治区宗教局反映,必要时再到北京上访。
一九九零年八月十六日,教堂被查封后第26天我和郭之茂弟兄到自治区党委统战部反映情况,接待我们的是刘处长(后调任自治区宗教局局长),我们说明原因,把吐鲁番地区宗教处副处长席德芳查封教堂并取缔基督教会的经过作了汇报,并希望政府领导能给我们指出我们被扣上非法的大帽子的根据。我们说完之后,刘处长态度很和气,出乎我们的预料,也与赵西门设想的不一样。刘处长说:“我没有说你们非法,统战部没有说你们非法,据我所知吐鲁番统战部也没有参与这事。”
感谢神,赞美神,我们并没有被人羞辱。
在险恶的环境中,只有神是我唯一的依靠,沿着神的光照前行,无人伸手援助,无人敢为我们教会说句公道话,请律师也很困难,我们想请律师,当律师了解情况之后便推辞不做,某律师说:“你们基督教内部不承认你们的合法地位,没有人能帮助你。”(“内部不承认”指乌鲁木齐明德路基督教协会某一位负责人)。七泉湖教会被查封后知道消息最早的是乌鲁木齐大西门教会(聚会处)的长老王之肖老弟兄乘车赶来七泉湖在郭之茂家与我见面,鼓励并安慰我们,傍晚赶到。又连夜返回乌市,再无别人来过,与我们同在的是耶和华神,他必帮助我们争战。(代下32:8)
吐鲁番地委书记罗远福支持宗教处席德芳查封七泉湖教堂。我是小老百姓,无力与之抗争,虽然我是弱小,但我依靠全能的神,我有一股从神来的力量,不管在申诉的路上有多少艰难危险也在所不辞。约书亚记6:1-21给我一个启示:征服耶利哥必须顺服神的吩咐,尽上人的本分,跟在约柜后面每天绕行,城墙到了时候一定倒塌。从一九九零年七月二十日到一九九三年六月十六日这三年,每个月四次去乌鲁木齐找自治区统战部,自治区宗教局,弟兄姊妹主动去,自备路费,弟兄去是两个人,姊妹去是三至四个人,有一次姊妹去上访,接待他们的人以我曾被判刑劳改为借口,说李道生受过刑事处分,便把她们打发回来,姊妹们曾当面质问他,李道生不是反革命,只是为宗教信仰。
一次,我亲自去自治区宗教局,接待我的人引我去见王局长,这位王局长谈话装腔作势,语无伦次,在办公室踱步来回走,说不出取缔的政策法律依据,也找不到违法证据,支支吾吾说不出理由来。
有一次,自治区宗教局一位年轻干部接待我,他叫王志刚,新大毕业,一开始便依势压人,不说正事,左一个“我告诉你”,右一个“我告诉你”,官腔十足的吓唬我,我一忍再忍,后来他越发凶狂,指手画脚起来了,我只好迎接这种无理的威吓,我反问他:“年轻人,在你面前的老头年纪多大了?你好好说行不?何必左一个我告诉你,右一个我告诉你,你应当告诉我什么是非法,为什么查封、取缔。”经我这一问,他傻眼了,立即软了下来,承认态度不当,并且希望给他一本圣经看看,我答应下次带来,以后接待我态度和气、友好,称呼我李老。
最厉害的一次,接待我的是孙处长,他张口便说我非法,又拿不出事实证据,当他说一个不准许时,我立即追问他法律依据,政策依据,他说不出依据,也说不出取缔的政策、理由。最后他说:“我政策水平不行。”我回敬他:“你政策水平不行为什么把你放在这个位子上?”这位孙处长竟然恼羞成怒的说:“你以后别来找我,我不接待你。”我说:“你不接待我是你的事,只要你在这个位子上我还要来找你。”孙处长大动肝火,啪一声,一拳砸在办公桌子上瞪着大眼,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沉着地说:“怎么,你是否要打人?!”和孙处长一个办公室的两个干部一声不吭,正在僵持时,刘局长让郭之茂将我叫到局长办公室去,才避免了争吵的升级,否则拳头可能会砸向我的脑壳。
一九九三年五月份,一天我又去自治区宗教局上访,这也是最后一次。刘局长说:“你不要再跑了,回去找吐鲁番地区宗教处牙合甫处长,这次在杭州召开的全国宗教会议上,你们七泉湖教会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回去找牙合甫处长吧。”
我怀着感恩的心情,将荣耀归给神,步子轻松而坚定的踏上返回吐鲁番的长途汽车,到吐鲁番下了车直奔地区统战部、宗教处,有人告诉我牙处长住院了,我又赶到医院找到他,牙合甫处长满口答应出院后就办理这件事。
七泉湖教会是一间很小的教会,没有属世的地位和名气,甚至个别教内人士也不认可。为什么这么一间坐落在戈壁滩上一个小火车站旁边的教会惊动了全国宗教工作会议处理这件事?因为“王的心在神手中好像垄沟的水随意流转。”(箴21:1)
一九九三年六月,吐鲁番地区宗教处牙合甫处长,王主任来到七泉湖化工总厂,打发人叫我到厂长办公室,指定我为七泉湖教会的负责人和法定代表人,承担涉及教会的法律责任,将归还教堂的文字资料交我保管。
一九九三年七月十六日,吐鲁番地委统战部地区宗教处,牙合甫处长亲自到七泉湖召开大会,宣布取消封条,将教会的礼拜堂和一切没收的财物归还基督教会,以文件形式宣布七泉湖教会是合法的。
耶稣基督的名得胜,教会从此恢复查封前的敬拜聚会,礼拜堂屋顶上的红色十字架闪耀着光芒,告诉人们耶稣基督并他钉十字架的真理,赞美的歌声从礼拜堂飞向远方。
有一件事情发生的很奇妙,我们教会的人还没有什么评论,但教会外面却有人私下议论;宣布归还教会的同一时刻,那位带头逼迫七泉湖教会并策划取缔基督教、查封教堂的贾福辰先生发生车祸,从拖拉机上摔了下去,没有死,却成了残废,十五年之久卧床不起,到2006年死去,老百姓说:“贾福辰带头封教堂遭到了报应。”
贾福辰在查封、取缔教会的行动中非常卖力,是违背党的宗教信仰自由政策的急先锋,与神为敌的人结局很可悲。据说席德芳先生的下场也很狼狈。“多行不义必自毙。”
3、神的殿被掳后归回
建堂工作从一九八七年七月十三日开始筹备,一九九零年七月礼拜堂建成,正好三年。从一九九零年七月二十日教堂被查封,教会被取缔,到一九九三年七月十六日宣布归还,启封又是三年。
建堂三年,被查封三年。
建堂开始于七月份,礼拜堂被封门也在七月,宣布归还是在七月份。
这些日子不是巧合,是神的日子,因为是神定节令、日子、年岁。
教堂被查封,大门贴封条,把我赶出教会院子,有的财物被没收,但存放在院内的木材、砖、库房里存放的门、窗、桌、凳子、钢材、水泥等,还有工具、材料总价值达一万多元(当时估价)。地区宗教处席德芳,化工厂贾福辰等人见公安把封条封好,达到了蓄谋已久的目的便扬长而去。三年来,院子里存放的物资、材料。库房里的工具器材、钢材被盗、几乎洗劫一空。这些存放的物资、器材、工具都列有清单。我们首先向化工厂申请赔偿,总厂书记王泽民、毕端然说:“你们自己管,我们没人。”还说:“宗教的事再不要来找我了。”
教会财产被盗是在公安局贴封条封门之后三年里发生的,当然要由封门者负责。我们去找市宗教局,干部回答说是宗教处席德芳叫我们去的。我们又去找市公安局,他们说:“我们上车前二十分钟才知道叫我们去封教堂,你们去找化工厂。”
化工厂的领导说:“地区干的事,你们去找地区。”都是推来推去,不愿承担责任。
过了一年多吐鲁番市公安局的干部来七泉湖教会检查工作,我又向公安干部提出教会物资被盗是你们贴封条之后三年中发生的,如何处理请你们给个答复,他们说不出处理意见和办法。我们认为:贴封条是很严肃的法律手段。执法者必须依法行事,不能把封条一贴就万事大吉,至今没有人负责过问。违法、犯法的逍遥法外,受害的教堂损失严重,实在有失公平、公正。自从这次调查之后再没见市公安局来人处理。
七泉湖教会礼拜堂被查封后受到严重损失,这已成为历史,自归还那天立即修复被破坏的墙、门窗、椅子、吊扇、电表、水表、直到一九九五年锅炉安装完工,礼拜堂恢复聚会,主日聚会人数超过二百名。
在修复被破坏的礼拜堂的工作中,乌市、石化、八钢的信徒贡献很多,付出了很大代价。主必纪念他们的爱心。
4、神赐给我们的产业实在美好
七泉湖教会经历了狂风暴雨的打击,也经历了神与我们同在的宝贵,神借着风雨操练他的儿女,风雨之后生命更加刚强丰盛。
教会事奉的秩序恢复正常,无昔日那种噪音的干扰,当务之急是怎样牧养神的群羊,带领栽培信徒在圣经真理上追求长进。
徒20:28:“圣灵立你们作全群的监督,你们就当为自己谨慎,也为全群谨慎,牧养神的教会,就是他用自己的血所买来的。”这节经文是保罗对以弗所教会的长老劝勉的话,对我们今天事奉神、牧养教会仍然具有很大的意义,应当以此为座右铭,忠心到底。
建立教会,在物质方面,比如选择建堂地点,盖礼拜堂,使神的子民虔诚的敬拜神是十分重要的圣工,但在属灵方面,基督徒如何才能建造心灵的殿;并带领弟兄姊妹认识真理,明白道理,生命丰盛,使教会建造成为灵宫,合神心意,讨神喜悦,是十分艰巨的使命。
礼拜堂恢复聚会后,首先注重圣经的栽培,设立查经聚会,自一九九五年至今已详细阅读,查考新约马太福音、使徒行传、哥林多前后书、希伯来书、提多书;旧约创世纪前十一章,目前正在查考启示录七教会。坚持在每周三上午进行,风雨无阻。
神兴起他的善工。神自己在凡事上负责,神借着人建立教会,先要叫他的儿女得地为业,当教堂被查封,财产被没收时,我是难过、伤心,但没有悲观失望。神用耶利米书49:1-2的经文安慰我,“……….。先前得以色列地为业的,此时以色列倒要得他们的地为业,这是耶和华说的。”神的话成就在以色列人身上,今天也照样为我们成就。
我们站在得地为业这个角度,尽一切可能抓住机会扩大教堂院子的土地面积。七泉湖教会刚一开始划给20米宽40米长(800平方米)。根据周围地形向西、向南仍有闲置盐碱地。一九九三年七月十六日归还教堂后,我们试着写了一个申请扩大绿化范围的报告,向西扩展6米,向南扩展38米,以便改良土质种草、种花、种树、总厂很快同意批准报告。这样教堂院内面积78米*26米=2028平方米,增加了1228平方米。总厂对教会态度有了改变,由逼迫、取缔、封门、没收改变为支持扩大面积。如果没有神自己作工,怎么也不可能多得1228平方米土地为产业,教堂院内绿化是美化环境的一部分。伊甸园的树木、花草各从其类。我们的弟兄姊妹把原来寸草不生的盐碱地挖走一层,运来废弃的菜园土和羊粪、土壤改变了,树木长势很旺,花草茂盛。每年七、八月份葡萄熟的时候,一串串红的、绿的葡萄累累下垂,月季花、大荔花、三叶草郁郁葱葱,蜂蝶飞舞花间,冬季寒冬腊月,青松翠柏依然给人以生命的活力,东西过往的火车如果在夜晚通过七泉湖车站,在铁路南面不到三百米可以看到礼拜堂屋顶上的十字架,红色光芒与明月繁星交相辉映,给沉睡的戈壁荒原增添了一份生命的气息,使人感受到天上人间的和谐与亲近,尤其在没有月光的夜晚,十字架发出的红色亮光能照亮走夜路的行人。啊!神赐给我们的产业实在美好,我们每一个神的儿女都应当有责任感,使命感,忠心看管好这佳美的葡萄园,使之结果子更多,荣耀归于父神。
十二.
神啊,求你申我的冤
在我为教会被取缔,教堂被查封而到自治区上访时,宗教局刘局长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原来被以反革命罪判刑的事实,一直在否定你,从自治区到吐鲁番地区宗教部门,在处理你们教会问题时,你判刑的事是一个棘手的问题,虽属你个人问题,若不平反则成为处理教会问题的障碍,我们看你也不象反革命分子,但法律的判决在否定着你,你应当申诉平反。”
1、申请平反的目的是什么
我原来有一种固执的想法:不想要求平反,因为不白之冤已经忍受了,徒刑加管制再加非法延长管制共二十二年半,几乎是青春年华的一半多,饱受的痛苦折磨无法挽回补偿,壮年已付东流,况且自己青年奉献立志走十字架的道路,甘心愿意接受穷、苦、死的磨练,蒙召来新疆传福音、建立教会、把耶稣的救恩传给边疆的灵魂,且有异象的光照,把福音自东而西传回耶路撒冷,我既认定走在锡安大道上,因之受到逼迫、冤枉、苦难甚至丧命是难避免的,把这苦杯喝在嘴里咽下去吧!所以对申请平反看得很淡漠,不想主动申请,这个态度正好与疏勒教会的田佩瑾、曹温良等人相同,他们坚决反对申请平反。
我还有一种与固执想法不同的务实思考,一定要主动申请平反昭雪冤案,如同保罗要上告于该撒,以便摆脱犹太人的诬陷、迫害。
我申请平反的目的不是为自己个人,是为了七泉湖教会的今天和未来,免得因我一个人的冤案给撒旦以攻击的把柄,使教会受到影响。自治区宗教局刘局长明白的提醒我,因反革命判刑的历史冤案而被否定的政治权利会使七泉湖教会受到损害。
一九八四年,正直国家拨乱反正之际,我向原一审判决法院:即疏勒县法院,并喀什地区法院,自治区高级法院,自治区公安厅提出申诉,要求平反冤案。
2、申请平反的路漫漫
五十年代哈密基督教西北灵工团一案经过公安厅复查已做出无罪的结论,有的人已无罪释放,有的人撤销原判宣告无罪。而我写的申诉(包括上访)八年之久没有结论。
自从七泉湖教堂被查封取缔之后,我为此上访时,自治区宗教局,吐鲁番地区宗教处的领导再三指出,你若得不到平反,则各项工作不好进行。我也意识到若得不到平反则必然对教会不利,甚至成为七泉湖教会存在的重大拦阻。
于是我又重新申请平反。
一九九一年四月疏勒县法院驳回我的申诉,其“理由”是:“事实确凿,量刑正确,法律依据无误,驳回。”
当时我看到这个驳回,想到疏勒县这个南疆的小县城法院仍然坚持以往的极左线路,他们没有被拨乱反正,改革开放的政治形势所触动,不禁觉得好笑。当时的判决是以反动会道门……….。为由判刑,而我是信仰基督教,基督教是合法的五大宗教之一,并非反动会道门,哪里来的“事实确凿”呢?既然事实不确凿,无根据怎能说“法律依据无误”呢?看到疏勒县法院的驳回我悲愤、难过、欲哭无泪、内心破碎。我一个人蒙受冤屈是小事,影响七泉湖教会的存在是大事。我在神面前祈求祷告说:“神啊,求你申我的冤,向不虔诚的国为我辨屈。”
为着教会圣工的开展,我又一次写了申诉,这是最后一次。成功、失败交托神!
一九九三年十一月份接喀什中级人民法院通知,叫我本人亲自去喀什办理平反事宜。
我在神面前感恩,也省查自己忍耐等候的不够,一边感恩,一边唱“忍耐等候,忍耐等候事事都有主的时候,到了时候,到了时候,丰满恩典为你留。”
七泉湖教会的同工们催促我立刻起行,并说:“没有结果就不要急着回来。”
3、喀什等待平反昭雪冤案
喀什地区中级法院郭永祥接待我,并说:“你来了很好,暂等一下,你们灵工团一案,我们已经翻阅多遍,找不到反革命目的,怎么能成为反革命呢?既来了要等结果。”
我住在宋嘉文家中,直等到一九九四年元旦,法院告诉我要取证,调查当时的知情人,活着的唯一知情人叫王思治,在乌市铁路中学任英语教师(基督徒),解放前毕业于黄埔军校,上校军官,是新疆和平起义的军官,一九五零年在喀什第二军政治部联络部军官学员,与吴尚仁一个单位,他知道当时的情况,法院派人去乌市找他取证,要我承担往返路费,我慷慨答应了这个条件(本来不应由我负担)。在等待的那些日子,每天要到法院申诉庭等候。
这一天,终于等到了。
法院组成合议庭,叫我去宣判。
审判委员会全体表决通过为李道生平反。
判决书宣判李道生无罪。
一九九四年元月十七日自喀什返回七泉湖。等了将近两个月,终于等到了冤案平反昭雪,感谢神,赞美主!能得到平反冤案完全出于神的怜悯,自始至终顺服神的带领,神是无所不知的,他知道我的平反动机是为了七泉湖教会不受羞辱。到了神许可的日子羞辱就变成荣耀。
十三.
回故乡还福音债
一九四七年离开山东,离别了故乡亲人。从潍县乐道院灵修院起行,与妻子惠荣同工,有圣灵所启示的异象:到新疆去,到西北去,把福音传回耶路撒冷去。中国本土的传道人,自东而西,前仆后继,勇往直前的走向新疆,走向锡安大道。
一九四七年底到达新疆东大门的重镇—哈密。与先期到达的刘淑媛、张美英、李佩贞、黄得灵汇合,不久便去天山北麓的镇西—巴里坤县传福音建立教会。
一九四九年八月奉差到疏勒县传福音建立教会,仅仅一年,便被强加上反革命罪判刑劳改七年,剥夺政治权利七年,又非法延长“管制”八年半,先后失去自由二十二年半。
一九七二年八月宣布恢复公民权。
一九九四年元月经喀什地区中级法院宣布无罪。
在那苦难的日日夜夜,一个被剥夺自由的人是多么可怜、痛苦。然而,人若没有永生就更可怜,将来的痛苦更大。失去自由的日子里,常常想起故乡家中老少爷们,兄弟姐妹是否听到福音接受耶稣的救恩,我非常挂念他们的灵魂得救了没有。现在,有了公民权,恢复了自由,要回故乡老家向骨肉之亲还福音债。
一九七二年,回老家探亲的报告得到批准,我和妻子惠荣从七泉湖上火车开始了回乡之旅。自一九四七年到一九七三年,二十六年了,在这漫长的岁月里神把我放在人间最痛苦的环境中熬炼我,使我经历神,认识神,如同约伯从苦境中转回后所说的:“我从前风闻有你,现在亲眼看见你。”(伯42:5)
火车到了嘉峪关,我和惠荣下车去找三哥的家。多少岁月过去了,没有通过信,三哥家在什么地方不知道,只记得大侄女的乳名叫李恩华,在照相馆工作,天快黑了到那里去找啊,我想找到照相馆再打听。有一间照相馆没下班,一位女工说没听见有名叫李恩华的,有一个叫李秀琴的在照相馆上班,这位女工把我们直接带到三哥家,秀琴就是恩华,丈夫在嘉峪关市政府工作,复兴、选明、泉阳、小林都见到了。二侄女金华一家在西安工作。我们只住了一夜,次日下午乘上火车去西安。建三、淑琴到车站接我们,她们一家生活的很好,我把福音传给他们便乘火车去徐州转车到潍坊。先去惠荣的家张家埠,惠荣的父母的身体都健康,二十多年没见面了,乍一见面两位老人激动地流下了眼泪,我们回家的消息不胫而走,张宣三的妻子和纪秀梅姊妹,邻居几位信主的姊妹都来看望我们,晚上聚了一次会,那时不能公开聚会,家乡教会信主的弟兄姊妹经受文革风暴的摧残,仍有余悸,不但是不能聚会,有的不敢公开读经。求主怜悯,我想早晚有一天,撒旦要蒙羞退后。
基督教会以合法的地位公开聚会、传福音、见证神的荣耀、盼望不久的将来要实现的,耶稣基督开了福音的门是无人能关的。
由于惠荣体弱、疲劳,便留在父母身边休息,我一人骑自行车到我的村子--大埠,虽然二十多年了,家里没有什么变化,可以说是山河依旧,村里的土墙草屋没有新貌,我家的几间草屋更显破旧,门洞里的两扇木板门支离破碎的半开着。进到屋里,一大盆泡在水里的地瓜叶,黑乎乎的发出地瓜叶的苦涩味道,席子圈起来的粮囤没有一粒粮食,装在里面的是灰白色的地瓜干,生活艰苦难以令人置信,据说有地瓜叶,地瓜干能吃饱已经很好了。我心中十分不安,使我悲痛的是父母先后辞世,母亲是一九七零年十一月五日走的,那时我在芒硝湖管制劳动。父亲是一九五三年八月十九日去世,那时我在喀什乌恰山里劳改。母亲去世时正值文革高潮,父亲去世我正在苦难中没有人的自由,父母去世时我都不在他们身边,没有为他们送终,内心万分愧疚,自从和惠荣奉献为主走上十字架的道路,就再没有回家探望过父母。尤其到新疆传福音仅仅三年便被囚判刑劳改,剥夺二十二年半人身自由权,受尽了各种熬炼,几乎丧命,然而神却在危难中保守了我,公义的神以我有忠心事奉他,使我被打倒了却不至死亡,经历苦难并在苦难中得胜,对于父母没尽上孝顺之亏欠,实出无奈。父母也知道我在新疆蒙难,天天为我挂心,为我代祷,却没有能见到我和惠荣回家看他们,心中十分悲伤凄楚。
我村里前邻后舍的老人已经不多了,原来就信主的李爱莲、李学道(从灵工团返回家乡的)、李传盛、李世义等都能守住所信的道。虽不能公开聚会(1972年文革还没结束)受当时环境压力只能心里相信,见面谈谈主道,短暂交通,他们都在文革中经受患难的洗礼。我们彼此劝勉、祷告之后分别,我前去外祖母家看望。
外祖母家的人都热情接待我,我表姐跑到院子里见我第一句话大喊:“你野巴回来了?”(野巴是潍坊土话疯子)。表姐对我很热情,自小喜欢我,关心我,自从我和惠荣到新疆传道,所有亲戚都认为我失去理智,精神失常,患了精神病。我抓紧机会向她们传耶稣的救恩。
山东省福音很兴旺,尤其胶东青岛和潍坊的县、乡、镇多有教堂,耶稣的救恩早在十九世纪末就已传遍齐鲁大地。今天如果有人不知道耶稣的名,是无可推诿的。
我五弟家住在沈阳,五弟急切盼望见我,因惠荣病了不能前去,我一人去沈阳。三十年没和五弟见面了,侄子们从来未见过面,下了火车不知往哪里走,我正打听三轮车师傅,五弟和孩子们在月台上没接上我,就出站找我,五弟听见我的声音找到了我,一同乘电车回家,全家高兴,都得安慰。
我离开潍坊本村时,五弟十七岁,眼前的五弟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了,两儿两女,名字分别是京臣、庆臣、李萍、李伟。我能与五弟一家欢聚是神特别恩典,是我经历了极大患难、危险之后相逢在沈阳,是我没有想到的,借此机会向五弟一家传讲耶稣的救恩,希望他们和全家都能信耶稣得永生。
时光过得太快,我的探亲假快满了,必须准时返回,五弟要留我多住些日子的愿望得不到满足,我含着热泪与五弟一家别离,答应还要来看他们,希望五弟能去新疆看看。
回到潍坊才知道惠荣这些日子心脏病复发,半夜请医生来家急救,近日已好转,岳父母留我多住,我向他们解释,为了不给撒旦留破口,按时返回是必要的。得到二位老人理解后乘火车返回七泉湖,又搭上拉煤便车回芒硝湖二队。
一九九六年八月惠荣患脑溢血在医院抢救,已经报病危,五弟从沈阳赶来新疆看望,喀什疏勒教会的老人知道惠荣病危,特别打发田麦实到七泉湖看她。
田麦实,女,是田佩瑾、张淑英夫妇的独生女,新大英语系毕业,在喀什中学教英语,自小受救恩真理栽培,是疏勒教会老人们的掌上明珠,被誉为旷野新生,为当时疏勒教会(原西北灵工团传道人建立)最有希望的接力人,很有讲道口才,曾在广州深造过,也颇得内地肢体厚爱。
田麦实来看惠荣,我很感恩,也很高兴,然而她人来了,心却不在这里,下午来到后去医院看了一眼便于次日匆匆忙忙离开七泉湖。惠荣病危在弥留之际,田麦实受老人之托看了一眼竟然走了,田走后次日惠荣便被主接去。后来我才知道:田麦实离开七泉湖到吐鲁番市串连一些人到乌鲁木齐南山参加美籍韩人郑顺铉的培训班,郑顺铉是大异端恩惠教会的头头,郑在乌市南山一个叫潘伟的人家里秘密办培训班,笼络了一些不明真理,不辨是非的人听郑的邪说,他们不读圣经,专以郑顺铉自己编的十本讲义为教义。田麦实深陷郑顺铉的网罗里,越陷越深,被郑封为“牧师”,新疆恩惠教会的头头,死心塌地为郑卖力。我多次规劝过田麦实,毫无果效,我为田麦实在信仰、真理上的失足深感痛心。
惠荣被主接去,一九九六年八月十八日安葬在七泉湖东南约五公里的教会公墓里。这个月的月底我接到田麦实的丈夫宋嘉文的电话,他叫我立即去喀什,他在电话中告诉我:“田麦实把郑顺铉带到喀什了,你来当面劝阻田麦实并与郑顺铉谈话,劝他不要继续诱惑田麦实。”我为了主的教会和麦实,应当去当面揭穿郑顺铉的犯罪行为(郑初来新疆时带了一个女翻译是寡妇,两人往返南北疆)。
我在失去同工、爱妻的深切悲痛中,乘夜班车两天两夜赶到喀什,去疏勒看望田佩瑾、张淑英夫妇和曹温良、张美英等肢体。疏勒教会有三十多人聚会,我提出要见郑顺铉,田麦实不答应,并欺骗我说郑已离开喀什,实际上麦实把姓郑的隐藏在某某某家中,骗我说郑已离开喀什,不让我见他。
我与麦实的父亲田佩瑾及疏勒教会的老人交通,为了主的名,为了教会和弟兄姊妹绝不能与郑顺铉来往,不可任其谬妄的教训扩散。当时他们碍于情面同意我的劝告。到后来我才知道田佩瑾、张淑英(麦实的父母)及其他老人陷在对田麦实的溺爱私欲里,完全任凭麦实与郑顺铉勾结在一块,引狼入室危害疏勒教会。田麦实很快把疏勒教会的数十人拉出去另立“恩惠教会”,疏勒教会只剩下十余人,并且接受了郑顺铉的歪理邪说。张淑英死后由喀什教会的弟兄主持葬礼,田麦实不承认,竟带领恩惠教会的人在墓地举手发誓狂喊:“我妈生是恩惠的人,死了也是恩惠的人。”我在电话和信件里多次恳切劝勉疏勒的老人要以教会真理为念,不可改变起初所领受的,但效果甚微。我只有为他们祷告,求神改变田麦实并使她悔改。
既然田麦实不叫我见郑顺铉,宋嘉文也无能为力,劝勉老人之后即离开喀什,中途在阿克苏稍停,与远模、瑞芝、佩德等见面,并有几次交通。返回七泉湖已是十月份。
五弟要返回沈阳,我内心愿与五弟一块到内地去看望,我俩先到嘉峪关看望了秀琴侄女一家。到兰州去寻访我在一九四七年路过兰州认识的肢体,他们曾热心接待了我们,结果没有找到。小梢门教会已不存在,心中十分惆怅难过,真是“故人不知何处去,黄河依旧流古城。”既然打听不到他们,便无奈的离开兰州。
西安侄女一家虽不反对信耶稣,但缺少饥渴慕义之心,大概是他们家庭生活富裕之故吧,他们还不明白灵魂将来归宿的重要,劝勉帮助他们之后,交托主、求主怜悯他们。
从西安直接去南京,王亚拿姊姊接待我们去住到清凉新村,见到华北神学院校友王克己的老伴。王克己当年是华北神学院孤儿院院长,已故。同时也知道杨顺灵姊妹安息主怀。她生前为七泉湖教会代祷并多有奉献。
自南京到达上海,外孙闫伟为我们安排食宿。他在嘉峪关市驻沪办事处工作,在上海期间去看望了石瑛大叔的女儿李元美。
既然到了上海,顺便去嘉兴看望陈恩鸿弟兄服事的教会。教会位于嘉兴市秀川公寓,主日有四百多人聚会,我在和他们三十多名同工交通时,简单的介绍了新疆宣教事工的情况。
从嘉兴返回上海立即乘火车去北京,看望了谢模善牧师。他在五十年代曾热心支持并为西北灵工团做出重要贡献,西北灵工团的工人以及新疆见过他的肢体都挂念他的近况,与此同时也看望了王润民弟兄及华北神学院的老校友。
归心似箭,五弟也急着赶回潍坊老家去看看,我在一九七三年和惠荣回来一次,距今已24年了,侄女爱兰不在我家老房子住了,我和五弟去找我家老房子已找不到了,只有几块石头零散的在那里,土墙、草屋已无踪影,家乡的面貌在这二十四年里有了很多变化。真是沧海桑田啊!相识的族人有传盛夫妇、锡昌哥、李士智、刘旭声夫妇等。我们集中在传盛家聚了几次会,劝勉他们恒久靠主,多读经祷告,警醒预备迎接主再来。
一九七三年我和惠荣相伴同行回故乡。这次她却没有陪我回家,心中很是凄楚酸痛,联想到一九四七年正月初三,五弟和我分手时,他哭着送我到齐家埠,又流着眼泪回家,时间过得太快了。而我度过的这五十个春秋却充满了血和泪。
五弟坚持要我陪他回到沈阳,五弟妹和全家都热情款待我,大侄子要我住在他的楼上。全家留我住在沈阳,专门为我预备卧室,我很感恩,也感激他们的爱心,他们不嫌弃我这个一无所有的孤苦老汉,我趁此机会再一次劝勉他们接受耶稣作自己的救主,并从我的苦难经历中见证神的救恩,为什么你四大爷遭遇患难仍不屈服?坚持信耶稣、传耶稣、爱耶稣,在逼迫、危难中无怨无悔坚持走十字架的路不回头,而且还要继续走在锡安大道上。
为了新疆的宣教使命,为了七泉湖教会的群羊,我谢绝了五弟一家的真诚厚意,毅然离开沈阳乘飞机返回乌鲁木齐。
说到飞机票,我大侄子见留不住我,为表达他和全家对我的爱心,给我买了一张返回乌鲁木齐的飞机票,把我送到飞机场,洒泪握别,我一个人走上飞机,都是陌生面孔,心里又是一阵酸楚,失去爱妻、老伴、同工的凄凉。主不会撇下我为孤儿,相信恩主与我偕行,永远不离开我。
写到这里思绪又飞到五弟身边,近来五弟妹患病卧床,五弟身体也不健康,主若许,我愿再去沈阳看看他们,虽然我帮不了他们,但是我的爱心和劝勉会使他们心得安慰,鼓励他们发热心,在病中认识主,经历主的大爱。
十四.
任重道远, 前仆后继
1、沉重教训的再思
1947.4—2007.4整六十年,在人类历史长河中只是弹指一挥间,但却跨越了两个世纪。我和妻子惠荣同工从潍县乐道院启程,自东而西走上锡安大道时,我是二十四岁,如今我已经八十四岁。六十年来,在我脚下走过的路上,经受了几乎丧命的逼迫患难。曾经长达二十二年被禁锢在人类生命极限的边缘上,有时与死亡相遇或者擦肩而过,我自己没有想到能为主活到今天,是主的爱、主的怜悯,完全出于神,神使我经历的患难变成祝福,羞辱变成荣耀。
我常常想念分布在天山南北的家人,同工。思念他们所建立的教会,当年从哈密灵工团差派到南北疆的工人如今仍健在的不多了,他们同样遭受到逼迫、患难,经历火的试炼,在危难之中站立的住,刚强坚贞持守真道,为主作了美好的见证。各地教会如金灯台在为主发光。我数算了一下,从1948年起到1951年建立在南北疆的十六处教会,六十年来有近一半在各种情势下失去了,虽然出于神的许可,但人的软弱造成的亏损是叫人痛心的。
人的肉体私欲,属灵生命的脆弱,道路不清楚,真理不明白是失败的隐患,巴里坤教会(原镇西教会1948年建立)和焉耆教会是很具典型教训的。
巴里坤教会是1948年由我和张惠荣、张俊廷去开荒布道建立起来的教会,不到一年归在主耶稣名下,主日聚会的信徒四十多人,置买了房子地皮、农具、耕牛。一边传福音,一边劳动自食其力,后来换了传道人去,我们夫妇二人返回哈密以后又去了南疆,1951年哈密灵工团受到逼迫打击之际,教会的人竟然把产业变卖了,买上车票返回内地,撇下羊群、教会,溜之大吉,1991年,一位巴里坤教会的弟兄张彦和哭诉了这个悲剧,我才知道的。
焉耆教会一九四九年元月建立,孙岐峰牧师、宋立孚、于淑和夫妇、戴开诚、马爱真、(黄爱华)参加一九四九年五旬节大会后,立即返回焉耆教会工作,主祝福他们,在回民聚居地焉耆建立了教会,这时新疆还没有解放,购买了一个大院,有住房,自己动手盖了五间礼拜堂,并在大街闹市租了一间房作布道所,主将得救的人加给教会,哈密灵工团差往阿克苏、和田、喀什疏勒的工人,路过焉耆受到他们热情接待。然而,好景不长,一九五一年在内部发生分歧,以后戴开诚回了哈密,孙岐峰和小女儿返回山东,黄爱华被倒塌的土块墙压死,马爱真去了疏勒,只剩下宋立孚夫妇二人,先是锁上门到农村去种地,后来竟撇下教会和羊群,到阿克苏参加了工作。焉耆教会没人主事了,教产房屋、大院土地被近邻的小学占用,到改革开放落实宗教政策时,焉耆信徒要求政府落实政策,政府要原来主持教会的人办理教产返还的补偿手续,焉耆的刘西斌弟兄两次去阿克苏请宋立孚去焉耆出面帮助办理,均被宋立孚拒绝,以致焉耆教会没有礼拜堂聚会直到今日。
巴里坤、焉耆两处教会的流失仅是两个典型的教训。寻找其原因,这两处教会出问题不仅是外部逼迫造成的,自身也有很大的责任。传福音牧养教会的工人任意而行,个人私欲膨胀,不顾神家工作需要,丢下羊自己逃走,给宣教工作造成损失的教训应当吸取。
还有一个情况,危害也很大,无论是在原来的工人团体中或是在各地所建立的教会中,工人之间、工人与信徒间的关系如何,直接影响到教会的事奉,如果工人不能同心合意兴旺福音,互相配搭,反让人的私欲冒尖,突出自己树立个人名望,当这种私欲受到抵制时,就以属灵面目引用经文掩饰自己,并寻找借口离开新疆的禾场,向平原挪移,再以属灵的假冒迷惑不知内情的人,出书立传粉饰自己。
列举几个对教会事工有损的实例,不是揭丑,是为了广泛的吸取教训。如果奉献不真实彻底,蒙召托付不清楚,必定会半途而废,遇难而退,一时上了祭坛不久便溜下来离开祭坛,这沉痛的失败,在历史上已经成为败迹,人无力挽回其影响,只希望痛定思痛,作为警钟、鉴戒,不重蹈覆辙。
2、你们是什么样的教会?
有一天早晨,六点半起床祷告,祷告中马太福音八章23-27的经文在我心里发光:“海里忽然起了风暴,甚至船被波浪掩盖。”神将他的教会建立在他所安排的环境中,如同船在海中行驶,船被大浪掩盖,船中满了水,船很危险,船上的人担心船要沉下去丧命,但是,如果岸上有人站在那里,他所想的和船上的人所想的不同,岸上的人感受不到船可能就要沉没的险情,于是便责备船上的人不属灵,没信心,与世俗联合,指手画脚责问你们是一只什么船。他们没看清楚这条在风浪中的船上有主耶稣。岸上的人说什么也不能叫风浪平静,可能兴风作浪会引出更大麻烦。什么样的船?主耶稣在船上和门徒一同经历暴风巨浪的船!
神将我们教会放在这个大环境中,有神的美意,我们会在某一时期,遇见暴风巨浪,处境不同,条件各异,我们既要传福音,公开见证主的名,建立教会,牧养群羊,又要有耶稣同在船上不至于沉船丧命。中国教会历史及本土自东而西的宣教脚踪都有这样的事实。
大约在2006年9月底,原来在七泉湖教会受浸归主的陈姊妹,她去四川探亲,回七泉湖后不到教会来聚会了,过了几天她跑到教堂质问我:“七泉湖教会是什么样的教会?”
2006年11月底,有几位先生到七泉湖教会参观访问,我很坦诚的向其介绍七泉湖教会的成长,完全是神奇妙的作为。他们当面没提什么疑问。当他们离开七泉湖教会之后,其中有人就散布“七泉湖教会是属‘三自’的教会”,“李道生参加了‘三自’”,“赵西门怎么离开新疆”等。这些论断和臆测不胫而走,传的沸沸扬扬,有关心者打电话问其他同工:
1)李道生是不是参加了“三自”?
2)七泉湖教堂怎么建起来的?
3)七泉湖教堂的地皮是怎么“划拨”的?
4)赵西门是不是被排挤走的?
连续提出四个问题,其中三个问题和从四川回来的陈姊妹问的相似。
我告诉陈姊妹:
七泉湖教会从奉耶稣基督的名建立的那一天开始,是朝着合神心意的教会目标前进,七泉湖教会没有属于“三自”组织,也不是家庭教会;而是经过属灵的争战,在当地政府部门注册备案的七泉湖基督教会;是以圣经为信仰基础并遵行圣经真理的七泉湖基督教会;经历暴风巨浪靠主得胜的教会。从教会建立开始就重视圣经真理栽培,当然我们不是说已经完全了,我们很不完全,按合神心意教会的要求有很大差距,目前正在查考启示录七个教会的真理,注重圣灵对教会的责备和称许,以圣灵责备为警戒,以圣灵称许为努力方向。
我无意责怪谁,对于只看外表,只听传言而不清楚实际情况的人说些什么,我不介意,也不计较,希望阅读本回忆录第八、十、十一等内容便会清楚。
七泉湖教会的兴起、成长,充满了主耶稣的恩典,主的手作工,主的灵保守。七泉湖教会经历了几次暴风大浪,没有被淹没,因为主与教会同在。奇妙,教会似乎要被消灭了,却没有被消灭掉,反而被吐鲁番市广播电台,电视台报道七泉湖基督教会被取缔,教堂被查封的实况,使得不知道七泉湖有教会的人找来了。礼拜堂归还,教会恢复敬拜,使七泉湖基督教会在全疆、全吐鲁番地区都知道了,教堂屋顶上的十字架在夜空中闪闪发光,这一切不是人手所能做到的,神的名得到荣耀,撒旦蒙羞退后,七泉湖教会是神所爱的教会。
3、“主的保护”
我患有心脏病,几次犯病住院治疗,有一次医院给我背上动态心电图,那天是2006年8月29日下午,从医院回家的路上,碰到四个人坐在马路沿上聊天,其中三个与我曾在一个新生队,见我走路稳健,气色好,说我身体好,有一个人以嬉笑的态度说了一句“主的保护”。我当即回答:“是上帝保护了我。”
夜深沉,大约三点我醒了,“主的保护”在我心里面发光,我反复思想,确实是主的保护。
这三个人中有一个叫王福宝,一个叫秦耀明,从1965—1981,十六个年头在一个单位,我是被人管制的反革命释放人员—新生人员。重劳动,危险的工作叫我去干,这二人当时很明白我的处境,大有置我于死地而后快的架势,然而我所信的神保护了我,使我免了死亡,几次从死亡边缘生还,没有留下残疾,生活的很充实健康,靠住夸胜,在被掳之地见证了主的名。
奉献自己为主,以传福音为使命作主的仆人,不是自己想做什么,到哪里去做,我要怎样做。而是要清楚主要我做什么,在哪里做,怎样做才行。如诗篇123篇2节:“仆人的眼睛怎样望主人的手,使女的眼睛怎样望主母的手,我们的眼睛也要照样望耶和华我们的神直到他怜悯我们。”
列王记上13章所记从犹大到伯特利的神人违背耶和华的话、不遵守耶和华的命令被狮子咬死,这沉痛的教训至今仍然要引以为鉴戒。
4、主的旨意
保罗对以弗所教会的长老们说:“圣灵立你们做全群的监督,你们就当为自己谨慎,也为全群谨慎,牧养神的教会,就是他用自己血买来的。”(徒20:28)。这节经文是疏勒教会肢体在一九八一年圣诞节给我寄来的。同时还寄来以赛亚书60:3。
我在一九八一年退休,我是想回疏勒教会去,没有心思留在七泉湖,我在一九四九年奉差遣到疏勒,虽然不到两年就失去自由,我却没有忘记疏勒教会。既然恢复了自由,当然要回去,但是拦阻摆在身边,走不了。自一九八一年惠荣脑梗住院抢救,住了三个半月医院刚恢复,不能活动,经常犯病,哪里也去不了,这期间在我们住的地窝子里有人来参加祷告唱诗聚会,来人渐渐多了,一年后有四十多人,教会建立,我不能走了,这时才明白主的旨意让我留在七泉湖。
七泉湖教会的建立正如弗1:9“都是照神自己所预定的美意,叫我们知道他旨意的奥秘。”是神的旨意、是神的作为,叫这荒凉之地的人听见福音,接受耶稣的名得到永生。
有一位神的忠仆定下明白主旨意的途径:
I 放下我自己的成见和意志,虚心准备,一个人能做到这一步9/10的困难已经克服了;
II 我不依赖感觉情绪和印象;
III 我藉着祷告读经,领受圣灵的启示,两者不可分开,圣灵的意思绝不会违背圣经真理的原则;
IV 注意环境,把握神旨意的时间和机会,环境安排总该配合经言与圣灵的感动;
V 祷告等候,如果心灵上没有不平安,当立刻去行;
我深知自己赶不上主的要求,不能满足主的心,但我愿意束上带子谦卑顺服事奉主。我常以林前3:7经文勉励自己,“可见栽种的算不得什么,浇灌的也算不得什么,只在那叫他生长的神。”
教会要达到属灵的实际是十分重要的,也是一个漫长的艰苦工程。教会肢体在属灵生命上长大成人是一件事,教会能否兴起有忠心有见识的工人又是一件事,虽然两者有关联,但不是人能决定的,我昼夜盼望神兴起合他心意的工人在教会中看管神的家,经理圣殿的灯,我为此曾忧急,也为此恳切祈求祷告。
5、任重道远,前仆后继
2006年11月10日中午,忽然发生肠胃炎,泻吐,全身无力,咳嗽多痰难以入睡,有一首诗歌进入我心中:
撒旦全军都来攻逼,这样光景真难遣,
但神借此教训我们,勿恐勿馁仍力前,
也许明朝来到,旅程就已到终点。
我反复思想“旅程就已到终点”这句歌词,早晨六点半起床祷告,主啊,求你兴起忠心有见识的工人牧养你的群羊。
最近一直不断省察自己,是否因我要求太严格而拦阻工人的兴起?
我从圣经里领受的教训:工人在事奉神的圣工上必须有奉献为主吃苦舍己的心,甘心愿意把自己献在祭坛上,并不是只靠圣经知识,处事才华,如果不清楚明白主的托付,知识,才能,不能让人奉献到底,事奉到底。当然神的工人必须要有真理装备,必须经历生命的更新,必须经受生活的造就操练,如果没有经历或具有这些“必须”,则无真理可传,也不可能活出基督的生命,发出基督的香气。神自己兴起的工人是有美好的品德,圣洁的人生,吃苦舍己谦虚诚实且坚持真理原则。
有人为我担心,你已八十多岁了怎么不见接续的工人?这担心有道理,但不是由我决定,我也决定不了,这个事是神的安排,神的旨意。我非常想念喀什疏勒教会,阿克苏温宿教会,哈密的三处教会,沙湾教会,吉木萨尔教会以及乌鲁木齐的教会,家人与同工。他们同样经历逼迫患难,饱受巨浪暴风的击打,六十年之间为主殉道的五人(张谷泉、刘德明、孙信民、黄爱华、文沐灵),每逢想到他们的名字便难过,内心酸楚,他们为主的真道视死如归。还有从山东来的人,安息在天山南北的已有20人,在新疆奉献为主的也有十人已经睡了,想起他们我深深地怀念,止不住流泪。
到目前为止,分居在南北疆的家人,同工没有几个了,八十岁以上的十一人,八十岁以下,七十五岁以上的只有4-5人了。虽然年龄老迈,但他们的脚踪仍然跟从主耶稣面向耶路撒冷,没有从锡安大道上退却,心志依然如昔,这是主的保守。
几年前,听到有人诘问说:“你们不是要把福音传回耶路撒冷吗?怎么还在新疆?已经五十多年了,国门还没走出去!”,“你们什么时候去以色列看看耶路撒冷?!”,我们听出了话外之音。早在一九四五年,神就把自东而西传福音的异象启示给张谷泉牧师等一批宣教者,山东潍县灵修院的几十人分几批陆陆续续到新疆哈密,他们本着圣灵的引领启示,把福音传向西北,传向新疆,传回耶路撒冷。一九四八年在哈密成立基督教西北灵工团,把福音传遍天山南北,传回耶路撒冷的决心没有动摇,尽管在逼迫磨难的暴风巨浪中仍然是踏锡安大道,面帕勒斯听,迎主再来橄榄山顶的心志没有改变。
主耶稣基督的恩惠怜悯伴随着他的儿女,圣灵带领,托付的第一站就在新疆,六十年来仅仅走了个开头,在这个把福音传遍天下的大使命中仅仅是一小段路程,任重道远,一代老了,一代兴起,一代过去,一代又来,一代倒下去,一代兴起来,前仆后继,勇往直前。
六十年前相信神必在旷野开道路,在沙漠开江河,今天这信心有增无减,更加坚定,前面的路上纵然会有拦路的高山,艰难危险,自东而西的宣教使命会激励更多的青年一代踏上锡安大道,当初圣灵在山东潍县灵修院大作工,今天照样感动更多的中青年奉献自己;圣灵在一九四六、四七、四八年带领一批一批奉献到新疆传福音的男女老少,今天圣灵必加倍地感动决志把福音传回耶路撒冷的宣教者,以把福音传回耶路撒冷为大使命的宣教如同火焰越烧越旺。
“末后的日子,耶和华殿的山必坚立,超乎诸山,高举过于万岭,万民都要流归这山。”(赛2:2)
十五.
后记
回顾六十年来走的路,发生的事,处处蒙神的恩惠怜悯,充满了神的恩爱,甚愿能够详尽的记述下来,一方面不忘记神的恩爱,一方面让更多肢体分享神的恩爱。因为时间跨越六十年,日记、手册被洗劫一空,没有系统完整的资料参考,所以详尽的目标达不到了。
在以往的年代,由于受的逼迫打击太大,有些说法误导了人的思维,以为写点什么就是宣传团体,宣扬个人,造“巴别塔”,写东西成了禁区。当看到某些刊物失实的报道和错误的论断,也未加纠正,内容歪曲的文章,包装后的谎言泛滥,以致造成不该出现的混乱,影响很坏。
我愿从我个人的回忆中寻找那些艰难岁月里神的带领,见证,个人的经历,力求真实。
两年前开始,一边回忆一边记录,因教会工作忙,没有一气呵成,只是断断续续地记下记忆中还没有忘却的经历。
这小册子是把回忆到的经历写到一块,初稿经过多次校阅,反复核实,又经过几位同龄的肢体整理,他们提出过宝贵意见,还请几位中青年看过,他们认为既没有脂粉气息,也没有虚构夸张,总的印象是原汁原味。
我认为不可能做到完美无缺,但是写自传回忆录只要将神的带领,神的恩典,经历的事实说清楚,反映历史的真相就行,不要粉饰,更不可无中生有。
我希望这个不完全的回忆录能说明白主带领我走的道路,持守的真理,肩负的使命。
并希望肢体们通过这零碎的回忆看见我的软弱之后多为我祷告。
更希望负有自东而西宣教使命的福音使者,中青年同工靠着加给我们力量的主耶稣基督,踏平拦路高山,挺身昂首,前仆后继把福音传向耶路撒冷,完成主托付的大使命,迎主再来橄榄山顶。
由于是我个人的回忆录,有一定的局限性。
谨以这回忆录作为进入新疆传福音六十周年的纪念,永不忘记神的恩典。
主仆 道生
2007年4月于新疆吐鲁番七泉湖